“多数人当然会如此。”老人说,“这就像当年的我,沉沦了十几年,但一朝想通,就一步登天,达到了一个从前的我想象不到的境界。”
“您是用心良苦啊。”那十感叹,随后又问:“可您怎么就能确定,我担得起这样的担子?万一我被他们痛扁了一顿,不是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傲气?”
“不会。”老人笑。
“怎么就不会呢?”那十追问。
“忘了跟你自我介绍。”老人说,“我叫云成,是虚空主城的城主。关于迪加奥做的决定,我表示同意。希望今后我们能愉快合作,实现共赢。”
这话题转得太快,让那十有点气闷。
“我怕那些精英对我心怀憎恶,将来会破坏我们的合作。”那十说。
“不会的。”云成城主摇头。
“怎么就不会呢?”那十问。
“有我在就不会的。”云成城主笑着说。
“您已经达成了永生吗?”那十问。
“永恒与一瞬,有什么区别?”云成城主反问。
“我不和您讨论玄学和哲学。”那十说,“我们还是聊点现实的问题吧!您能不能跟我讲讲过去?”
“非知道那些有什么用?”云成城主问。
“历史总要有人铭记吧。”那十说,“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好奇了,偏偏我却一知半解。”
云成城主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
“那时我十五岁,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父亲是神皇驾前的红人,堂堂大神官,我是翩翩英俊公子,万人羡慕的天才。我恃才傲物,因家里的权势而骄傲,做了许多荒唐事,现在每每想来,真是惭愧。”
“神皇是一个温和可亲的人,每次我在他宫里闯了祸,他都只是一笑置之。可这不但没有让我学会他的仁善与宽和,反而让我越发骄傲,觉得是因为自己了不起,所以才连神皇都要高看我一眼。嗯,那时的我挺可恶的,就像现在我们城里这些年轻人一样,不成器。”
“现在想来,神皇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很怀念他。”
“后来帝胤起兵,纠集了一群对神皇心存不满的人。对,心存不满。这世间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所以并非你对所有人都仁善,都宽和,你就会能到所有人的敬仰。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有社会的地方就有利益的争夺,你的宽和若使某些人得益,就必使某些人利益受损,那么这宽和就有罪。”
“帝胤是个很强势的人,铁血无情,同时又胸怀大谋略。最重要的是,他懂得用利益驱役他人。这是一件好武器,无往不利。”
“于是神皇被推翻,忠于他的神官们血战至死,又或在生死面前选择了屈从。我父亲是个刚直的人,他选择的是不屈,于是我就失去了他。”
“我的家人都被帝胤的人杀光,只我一个,被父亲最忠诚的卫士保护着逃了出来。当时诸神大战,引动了天地剧变,我和卫士一起落入了空间的裂缝之中,坠入了虚无之地。卫士在临死前找到了一座城,求城里的人收留我。他们答应了。”
“所以后来我才会拼命保护虚空旅人,就是因为他们在我最混账最愚蠢最失落也最无能最颓废的时候,收留了我,给了我新的人生,给了我振作起来的机会。”
“我沉沦了好久,亏虚空旅人们的开导和宽慰,才最终解脱。顿悟了的我,实力的进步一日千里。但没等美好的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帝胤的军队就又出现在我面前。那时我全力反对虚空旅人与他合作,但当时我的人微言轻。虚空旅人们太过善良,相信了帝胤的许诺,结果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力量,但却失去了性命。”
“我了解帝胤,更了解他的手下,所以我站了出来,拼尽一切保住了这一座城。而这座城,最终成了现今整个虚空旅人种群的起源。后来我成了城主,一直到现在。”
说完,他看着那十,笑了笑:“很简单,是吧?原没有什么值得听的。”
那十看着他,问:“那你现在呢?你现在心里在想着什么?是否想着为帝祥和虚空旅人们报仇?”
云成城主看着他,许多之后,缓缓点头:“是的!”
然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可这与虚空旅人们的追求相悖啊!我如果真那样做了,就等于是背叛了培养我教导我令我重生的他们;我如果不那样做,又等于是背叛了生我的父亲,对不起善待我的神皇。我被矛盾撕裂,始终无法释怀。而眼看着虚空主城的人们堕落,我用尽一切手段却无法改变什么,又使我痛心,深觉自己无能。所以我一直在修心,试图找到正确的方向。却没有。”
他低下头,看着那十,目光灼灼。
“直到我看到了你。”他说,“我从你身上感应到了帝家人的气息。我知道,你并非是眼前我看到的穿上你!”
那十看着他,眼中浮现出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身影。
曾恃才傲物,也曾因失去一切而颓丧,最后终于站了起来,却又因内心的矛盾冲突而坐下的少年。
少年一脸愁苦地看着他,在等他伸手拉他。
于是他点头:“是的,我并非只是眼前您看到的我,但我也并非是您想象中的我。我与帝家没有关系,只是我的精神世界里,有一位帝家人的精神分身。”
“谁?”云成城主先是愕然,再是激动,急切地问。
“神皇的女儿,公主帝丹阳。”那十郑重地说。
瞬间,云成城主呆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