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金之数,就算放在那些大商贾面前也能砸出个不小的响声,何况是他们这些一生都未必能见识百金放在眼前是个什么光景的市井百姓?
反正不是又不要他们亲手去擒拿那个小贼,只要通报一声又有什么难的?
没过一会儿,客栈里就空无一人,徒留狼藉一片,竟然是小二都忍不住凑了这场热闹,只留下掌柜一人站在柜台。他倒不是不想去,只是他若一走,就没人守着这间店,到时候那个偷秘籍的小贼没找到,自己的店铺里少了一两件物事才令人心疼。
不过他抬了抬头,却看见一个坐在角落低着头缓缓喝水的年轻身影,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
“客官,怎么,你对那两百金不感兴趣?”
缓缓抬起头来的秦轲嘴角抽搐了一下,故作平静地回答:“偌大一个建邺城,找一个连脸都不甚清楚的小贼,哪儿那么容易?”
“说得也对。”被秦轲这么一说,掌柜心里那颗躁动的心脏倒是平静了不少,虽然说他这辈子是难以见到两百金摆在面前,可有这么一间小客栈,也足以让一家衣食无忧,他又何苦来哉?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秦轲道:“这位客官,年纪虽然小,事情倒是看得透彻。”
秦轲笑了一声,只可惜这笑得不比哭好看,不过他及时的低头,倒是没把自己脸上的怪异表情给客栈掌柜看见。
他哪里是想得透彻?他只不过是对于掌柜的问题无法回答,所以才抛出这样一个回答。换做往常,只怕他也会跟那些客人一般闹哄哄地出去吧?毕竟两百金之数,反射着阳光都足以把他闪瞎了。
而在这间客栈住了几天之后,他也越发地感觉到了钱的重要。
“掌柜的,我上楼了。”秦轲放下茶碗,轻声道。
掌柜的点了点头,没感觉出秦轲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好,客官慢点。”
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秦轲顺着楼梯而上,望着那一排排的客房,熟悉地找到自己住的那一间,也是最小的那一间,打开门,看了看四周,便如猫一般藏了进去。
这间客栈的价钱并不怎么便宜,至少相对他这样一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来说,绝对是一处昂贵的所在。但他却不得不住在这里,只因为这条名为金和的街区人足够多,借此,他也可以隐藏自己的踪迹,所谓大隐隐于市,正是如此。
只不过这场抓捕似乎远远没有尽头,秦轲原先只觉得这群人在几天没有收获之后就会停手,然而从今天看来,这场针对他的抓捕行动竟然是愈演愈烈!
“什么叫偷东西的贼?”秦轲皱了皱眉头,鞋也没脱就躺在床上的他只觉得头疼欲裂,还扯上了官府……
他明明只是来找诸葛宛陵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一切变成了这幅光景?
想了许久,没个头绪,他翻了个身,伸手从枕头下面找到那卷竹简,借着窗外的光线,再度查看起来。
这些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查看这竹简,与那个高瘦客人不同,这竹简根本没有包含什么盲眼老人的功法秘籍,纯粹只是一个记账的账簿。
方正小楷抄写的人名带着几分油墨的香味,而在这些名字的后面,分别是不同的数字,比如说“孙立”的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一百八十”,在一个“林川”的后面,紧跟着的则是一个“五百零四”,数字又大有小,其中有一些人名还用朱砂笔画上了圈。
秦轲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找不出其中的含义。
“这到底记的是什么东西?这些人为了这份东西要杀人灭口?”秦轲皱着眉头,只觉得上面的数字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
他盘坐起来,把书简扔在一旁,又摸了摸自己那原本鼓囊但现在已经缩小了半截的荷包,倒出里面的银子,又把包袱里那仅存的碎银拿出来,堆放到一起。
只剩下八两了。
秦轲心里莫名地有些乱,如果这件事情持续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诸葛宛陵?何况,这些银子是村里的叔叔婶婶们凑起来给他的,每一块都来之不易,这让他感觉分外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