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荆吴,说到高长恭,只怕所有人都会昂首挺胸,提着胸腔之中的一股自豪之气,大声道:“大将军战神之名实至名归,当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可如果把高长恭的实力暂且搁置一边,提到当年曾经追随高长恭横扫唐国境内的将领之一朱然,许多人顿时会有些措然不知。
毕竟高长恭的光芒太亮了,亮到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忽视了他身旁那些尽管如烛火,却仍然燃烧得坚定无比的存在。
朱然到底有多强?几乎没人知道。
但秦轲仍然记得在太学堂的军阵之学的课程上,黄汉升轻描淡写地拿出当初八千青州鬼骑入唐国之时的一场战役讲解的情景。
在那场战役中,高长恭把八千青州鬼骑分作了两队,其中主力六千人,由他带领着直冲敌方大营,而朱然则是领了两支千人队队,从侧翼直穿而过,阻击敌方在在十几里外的设立的拱卫墉城的一万援兵。
虽说地方守军大多缺乏训练,军备也不如唐国的精锐,但两千对一万,无疑是一场硬仗,就算青州鬼骑是一支足以傲视群雄的精锐,同样不轻松。
以青州鬼骑一贯战法,都是最快的速度突袭敌军的薄弱之处,压制敌方士气,焚烧粮草,还没等人家重整旗鼓合围而来,来去如风的青州鬼骑早已踏营而去,只留下满地的烟尘与尸首。
将领若是狂怒之下命令军队追击,青州鬼骑还会趁着战线拉长的空档,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又是一阵蛮不讲理的杀戮。反正他们的速度奇快,等于一直能握着主动权,想打便打,想走边走,这种悠然自得足以让任何敌人悲愤欲死。
但阻击援兵,却很难用这种战法。
自然,这场局部战役,成了当初青州鬼骑减员最大的一次战役。
阻击援军的两千青州鬼骑,最终只回来了九百人,而这寥寥百人,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青州鬼骑在唐国内无法补给,更无法停留下来照顾伤员,最后,这九百人当中有一半都死在了归国途中。
那天朱然身中九刀,回来复命的时候鲜血已经打湿了皮甲,老卒用刀一点点切开他的甲胄,那些如嘴巴张开一般的可怕伤口已经跟甲胄粘连在一起。
他放不开手上的只剩下半截的战剑,因为他的手在已经在砍杀之中僵硬如石块,根本无法动弹。
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地报告战果,心脏在他的胸腔里有力地跳动,声如雷霆。
事后老兵们凭借记忆回想,仅仅是他一人,便至少斩落了三百甲士的头颅。
也正是借着这场战役,高长恭把唐国境内唯一一个有能力威胁他的老将斩落马下,剩下的唐国军队,在如狼群一般的青州鬼骑面前,只不过是瑟瑟发抖的绵羊。
这样一个在百战之中仍能活下来的人,怎会是个弱者?
秦轲瞪大了眼睛。
他似乎看见了一轮满月在他的眼睛里绽放开来,阴冷的刀锋只用了一个瞬息间便已经贴上了他的身体,不是他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开,此刻的他手无寸铁,腿脚更是在那场军演之中受了伤,面对这样雷霆之势的一刀,他一个伤了腿的瘸子又能做什么?
有风吹动了他的发丝,却没有带来凉爽,反而是一股阴冷顺着脖子蔓延而上,绽放出针扎一般的刺痛。
朱然的拔刀术是在血火之中锤炼出来的,自然就会带上一股凌冽杀意,这种感觉秦轲也曾在木兰身上体会到过,不过木兰并没有真正想杀他的意思,终究少了几分锐气。
而朱然这一刀,却是带上了必杀的决心!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秦轲感觉着脖子上那种刺痛,怀疑朱然的刀刃已经镶嵌进自己的脖子,据说如果刀够快,人头坠落地面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太多疼痛。
秦轲想到这个说法,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悲哀。心想自己这是真的要体验一次人头落地的感觉了?
所以……自己是不是应该惨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