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酒后闹事的场面,这里显然十分常见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根本懒得管,甚至有不少人认出这就是那个整天骗吃骗喝又牛皮哄哄的琴师,纷纷对着他的方向吐了好几口唾沫。
秦轲追上了琴师,用力拉扯他的袖口,大喊道:“老高!老高!是我呀!”
琴师被扯住了袖口,一时挣脱不开,捂着脸惨声道:“别!别叫我老高,您才是老高……不对,您是高老,高老爷,打人别打脸……踢蛋也不行!”
秦轲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重逢,提高了声音道:“是我!秦轲!”
“请客?不请客不请客……我穷得就剩下这张破琴了,好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就是我娘子,坚决不能当!”高易水仍然用琴捂着脸,看着样子,倒是想用他“娘子”当挡箭牌……
秦轲实在是没了办法,一怒之下,猛然伸手拨开旧琴,硬是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一边心里想着这家伙别顺势给我脸上来一拳,一边大喝一声:“你看看我是谁!”
琴师,或者说高易水终于睁开了眼睛,木呆呆地看着面前秦轲那张年轻但清秀的脸庞,皱了皱眉,似乎思索片刻,顿时又惊又喜:“啊!是你!”
“是我……”秦轲无奈地道,这场相认,丝毫没一点感人至深之处,反而十分滑稽可笑。
高易水跟着朗声大笑起来,单手抱着旧琴,一只手用力地拍着秦轲的肩膀,大声道:“是你呀!阿轲!哈哈,不早说,还叫什么请客……”
“我姓秦好吧……请客也是你自己说的。”秦轲只感觉自己有点疲惫,废半天劲,就找到这么个家伙,自己难道真的要靠他来当这一路上的向导?
高易水却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轲身后那膘肥体壮,体态健美的黑风,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向前走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甚至还想伸出手去摸一摸。
黑风虽然已经被驯服,但毕竟野马性子仍在,在草原上,他甚至能单匹马追着落单的狼,仅仅只需要一脚,就可以踢碎野狼的天灵盖。感觉到高易水毛毛躁躁地伸手,它有些不悦,张口露出整齐的板牙就咬了过去。
高易水赶忙地把手缩了回去,哈哈大笑起来:“北蛮战马!好东西啊。”
他看向秦轲,又用力地拍了秦轲肩头一巴掌,这一巴掌,拍得秦轲嘴角一咧,“你小子可以啊,几年不见,长大了!也出息了啊!”
“这不是我的,我也是借来的。”秦轲看了一眼黑风,黑风一对大眼炯炯有神,或许是闻到高易水身上那股酒气,它嫌弃地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
“借来的?”高易水仔细看了看秦轲的眼睛,确信他说的是“借”,而不是所谓江湖黑话里的“偷”,放下心来,哈哈笑着一把揽住他的肩头,一股浓重的酒味直冲秦轲的鼻腔,“好事,好事。能给权贵做事,我这句出息了没说错,没说错……哈哈哈。”
“别说我了。”秦轲也不反驳,指着他浑身沾了不少灰土的衣衫问道:“你怎么这样了?”
“哪样?”
“就……这样……”秦轲又做了飞踹的姿势,意思当然在明显不过。
高长恭醒悟过来,哦了一声,又是一笑:“这个嘛,反正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高贵琴师,结果遇上了一群牛,再怎么弹,人家也听不出个雅来。一曲千金却蒙尘,身处市井无人问,不提了,不提了。”
秦轲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洒脱,只能是跟着笑,两人刚刚见面,也不好光站着,秦轲现在肚子也饿了,也就提出请高易水一起吃饭的说法,高易水当然是欣然应允,抱着旧琴拉着秦轲又折返走向刚刚那间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