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晚上谈了许久,大多都是扯东拉西,不过说着说着各自都有了困意,也就沉沉睡去,只不过大清早的时候,秦轲还是听见了阿布嘴里说了几句有关于“婵儿”的梦话。
他无奈地笑笑,小心翼翼地越过阿布魁梧的身躯,下床穿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传出高易水的琴声,大概这家伙醒得挺早,不过按照他平时的习惯,都是能睡到日上三竿才好,而且昨晚老掌柜才离开,外面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在徘徊查探……
秦轲推开门,高易水立即停止了琴声,让秦轲无语的是,他这家伙起来是起来了,却是衣衫不整,就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衣,坐在床榻之上,他的古琴则被他陈横在床上,像是一个浓情蜜意的情人一般与他相依偎,刚刚他只是单手抚琴,或许只是信马由缰顺手摸两下。
不过这么远远看过去,纵然他衣衫不整,脸上还透着几分倦意……可他轻轻弹着琴,嘴角微翘,眼神缥缈好似神游太虚一般的样子,足可以称得上风华绝代了。
而他的腿上摊着一张帛书,秦轲皱眉看了一眼,似乎是一座建筑的构造图。
“来了?”高易水懒洋洋地,“今天倒是没赖床嘛。”
“这不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话吗?”秦轲嗤笑一声,看着高易水,道:“这是什么?”
高易水把帛书冲着他扔过去道:“你看看。”
秦轲接过帛书,在手上摊开,看着那方正的图示和细微的注解,一直看到最右侧,那是一行竖着写的字,他从上往下,一个一个的看下去。
“唐国王宫结构图?”秦轲手抖了一下,“你从哪儿弄来的?”
“好在我当年四处行走,还算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就有一人负责过唐国王宫的改建,唐国王宫改建修成之后,杨太真下令诛杀参与宫廷改建事宜的那几位主要工匠,我帮他逃了一条性命,昨晚我去找他,把人情卖了,换来这一张图。”高易水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脑袋,“真困啊。还想睡会儿。”
说着,他整个人倒到了床上,只是双眼还是睁着,静静地拨弄着琴弦,弹着一首不怎么完整的曲子。
“昨晚?”秦轲看着高易水,“所以……你一晚上都在外面?”
“你以为要找一只受惊的兔子很容易吗,有句话叫狡兔三窟,就算是我,要找到他也得花些时间才行。他要是没这点藏身能力,只怕早就被唐国内卫揪出来砍了脑袋。”高易水躺在床上,咧嘴笑道。
“既然如此危险,他怎么不离开唐国?”
高易水翻了个白眼:“换成是你的老婆和儿子就在定安城,你肯离开吗?”
“那可以带着他们一起逃跑啊。”
高易水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宫中对外宣称这几个工匠是死于一次倾塌重物的巨石碾压,所以他的家人得到了十分丰厚的抚恤。如果他突然出现,带着家人逃跑,上面的人肯定察觉到不对劲,甚至,宫里只要发现他的家人有任何异状,必然会派人灭口。而只要他不现身,自己家人后半生反而能衣食无忧。两个选择,哪个更好一些?或许他还能伪装一下,找出机会远远看上家人两眼,总好过阴阳两隔。”
秦轲也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只是感慨道:“这也太惨了,如果后半生连跟自己家人说句话都成了禁忌,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