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雨弯腰作揖:“不敢说先生,私下叫我景雨就好,名面上,秦轲小兄弟得委屈一下喊我一声叔父。高先生果然是懂行的人,佩服。确实,所说的基本不差,不过……”
“不过,也未必做不到顺藤摸瓜。”高易水深深地看了景雨一眼,“只要唐国人起了疑心,也不是不能抓住景先生,加以严刑拷打……”
景雨平淡地直起身来,微微笑了笑:“真有那一日,景雨会先行自我了断。”
高易水微微点头,然而秦轲和阿布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震惊于景雨这恬淡外表下的死志。
高易水看向秦轲,笑道:“没想到啊,你小子也开始思考这种问题了,我突然觉得特别欣慰,甚至有种……儿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你说就说,不要占我便宜……”
几人看过了房间,景雨却站到了门口,又从柜子上顺手拿过了一支烛台,说了句:“诸位请再随我来。”
火光在白日中并不显眼,但一旦进入幽深的地窖,却照亮了一片黑暗,看似是一处堆米的地窖,而景雨扒拉开一些米袋,露出了一小段铜环,随着一声轻微的机关震动声,地窖的墙面露出了一处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口。
高易水眼神微亮:“墨家的机关术?”
景雨笑道:“年少的时候,在墨家稷上学宫读过几年书。”
高易水笑着看景雨,啧啧有声:“真是人不可貌相,若我猜的不错,景先生将来是要接掌柜的衣钵了吧?”
景雨轻轻点头:“掌柜的确有此意,但景雨自认难当大任。”
说完他一人当先走了进去,剩下几人鱼贯而入。
里面掏出的空间说大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面已经不再有米袋,取而代之的,是几个不高不矮的柜子,上面摆放着的,是一些整理成卷的卷宗,桌面上散落的,却是无数短小竹片。
这些竹片有的写了字,有的尚且空着,想来他们就是用着这样的竹片在传递消息,竹片轻薄,塞进米袋里,也很难察觉,即使城内戒严,入城之时军士用刀戳破米袋查验,也未必能显露出来。
“几位的想法我已经悉数知晓,掌柜的安排我来,主要是主持秦小兄弟在杨太真生辰当天进入王宫一事,此事事关重大,又十分危险,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景雨从柜子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王宫结构图纸,正打算摆到桌面上,然而却被高易水伸出一只手阻止了,高易水冲着秦轲看了一眼,秦轲会意,把自己怀里的地图拿了出来,摊开说道:“这是老高弄到的地图,景先生,你看看。”
景雨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不过看见这张画在帛书上的地图,一时间眼睛却是一亮,他伸出手在帛书上细细摩挲,惊叹道:“这是……”
高易水微笑着,把地图的来历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景雨潜伏在唐国数年,自然知道这样一份详尽地图是多么珍贵,顿时眉笑颜开道:“高先生果然厉害,我们的人为了一幅王宫的结构图耗时近三年,只能靠宫内的人在脑中强记,再画出,一次还不能画得十分完整,而这个过程就用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又因不同的人只能在宫内有限的区域行走,于是想要把这些零散的图拼凑到一起,又耗了足足两年,这其中还不敢保证有人记忆有误、拼凑失当而导致最终地图的错处……”
高易水笑眯眯地道:“哪里哪里,我也是运气,正好认识几个朋友罢了。”
景雨也跟着笑道:“若这是运气,我怎么没有?高先生不必过谦。”
“我这是真运气,而景先生潜伏唐国,殚精竭虑耗费数年只为一张地图,其中之筹谋整合之力,着实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