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那场毁堤淹田的事情之后,他与孙钟相见,彼此也算是达成了一笔交易。
由孙钟出面,安抚整个士族的愤懑情绪,而诸葛宛陵则把御史大夫的位子空了出来,交给了孙既安,安抚了孙家,便是给了士族大家们一个交代。
其中倒是有个颇具趣味的小插曲,那位前御史大夫,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些许风声,还没等诸葛宛陵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就主动递上了辞呈。
诸葛宛陵自然顺势批准,一时间,这位一向在朝中风评不好,被人诟病为“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御史大夫,倒是在告老还乡之时得了一个“退位让贤”的好名声。
老宦官让出了一条路,缓缓地关上了殿门,将寒凉的夜风阻隔到了门外,但随着他转身再去看这殿内,心中顿时竟生出了些许波澜。
诸葛宛陵是丞相,国主尚幼,难以理政,他明里暗里都能算得上是半个国主。
高长恭,大司马大将军,也是三公之一的太尉,总领全荆吴的兵马军政。
孙既安,同样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监察百官。
这大殿之内,荆吴的三位顶梁柱齐聚一堂……当然老宦官知道,他们三人绝不会是打算聚到一起来喝茶闲聊的。
老宦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孙既安则是静静地听完了高长恭简略阐述了先前和诸葛宛陵商议的结果,他望着墙上展开的那巨幅地图,摇头轻声道:“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孙既安此话一出,诸葛宛陵微微坐直了身子。
他等的就是这不同看法,若人人的看法都与高长恭相同,又何须再议?何况孙既安身为如今士族的领头羊,如果不能做好表态,日后朝堂上麻烦只会接踵而至。
被人否定之后,高长恭也丝毫没见有什么不悦,反而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小心地吹着,嘴角带笑。
孙既安会反对,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诸葛宛陵曾对他说过,孙既安这个人,看似温和淡泊,但胸中块垒不亚于其父孙钟,只不过在孙钟多年累积的光环之下,显得不太起眼罢了。
只是不太起眼,却永远存在。
孙既安开口道:“这几年来,沧海一直韬光养晦,虽居于苦寒之地却也累积起了不容小觑的国力。我荆吴地处南方,地势起伏不定,山水众多,丛林繁茂,与北方一马平川千里平原的地貌有天壤之别。这样的地貌,不利于行军,更不利于大规模的入侵,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唐国明明有大军压境,然而我荆吴之兵却仍然能坚持数月之久……现如今唐国沧海结盟,显然那沧海国主也是一心想要开战,自是胸有成竹……”
似乎是在观察高长恭和诸葛宛陵的神情,孙既安稍稍停顿了一下,而高长恭立即一抬手,微笑着道:“孙大人不必有所顾忌,今晚邀孙大人前来,本就是要孙大人一同参谋,还请畅所欲言。”
孙既安谦恭地拱了拱手,道:“在大将军面前侃侃而谈,难免有班门弄斧之嫌,我也只是几点浅见,还请大将军不要见笑。”
他未等高长恭作出回应,接着说道:“在我看来,未来即便沧海与唐国联合出兵,却也不大可能直面现如今根基已稳的荆吴,大军南下,先不说北方士兵能不能适应南方气候,光是粮草转运就是一个问题。而且沧海的虎豹骑都是重甲骑兵,荆吴境内水系充沛,九曲十八弯,骑兵不擅水战……所以,我猜两国接下来的动作怕是会先冲着墨家而去。”
孙既安的手指在墨家那广阔的土地上拍了拍,“墨家虽山河广袤,人口众多,更有有甲士五十万,骑军二十万,但毕竟不可能分配到每一寸国土之上,面对沧海和唐国两家联合出兵,光是延绵的边境线防守就已十分困难。”
“而沧海并非只有重甲虎豹骑,更有近十五万的精锐轻骑,这样的军队一旦长驱直入,向内可以直插腹地,逼迫墨家军队回防,向外,也可以从背后骚扰边境各个重镇,让墨家首尾不得兼顾,随后唐**队再趁这时候大举推进,墨家必然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