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秦轲也只敢和那些亲近的人告知蔡琰的身份,不过听说高澄那位被毒杀的长子,就是受到了自己军帐中的唐国奸细暗害,天知道高澄会不会把这份怨恨转移到蔡琰身上。
然而让秦轲有些意外的是,高澄听了蔡琰的身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哦了一声,甚至还有些玩味地看了看蔡琰道:“蔡邕那个歪瓜裂枣,居然也能生出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着实令人妒忌。”
从对话开始,蔡琰一直在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打量着高澄,这时候不但不爬升,反而大大方方地欠身一福道:“高伯伯,我爹爹倒是说过,当初你年轻的时候可是天下少有的英俊才子,整个江南的美人没有一个不钦慕的。”
“嚯?他真这么说过?”高澄倒是有些惊讶,随后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老小子,年轻时候天天跟我过不去,现在倒是会说些好话了?怕不是你这个女娃娃自己编出来的瞎话哄我的吧?”
蔡琰抿嘴一笑,抿嘴一笑之后,接着把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那自然不是,不过我爹爹也说了,可惜高伯伯虽然英俊,娘亲却还是跟了他,由此可见,人长得英俊也不见得有用。”
高澄的笑容顿时凝固在那张沧桑的老脸上。
“父亲,您怎么了?”
搀扶着高澄的高长恭突然感觉到了自家父亲身躯的颤抖,有些松弛的皮肤下那些沉寂已久的气血居然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他先是一惊,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正在父亲的胸腔里蓄势待发。
“岂有此理!”少顷,一声暴烈的骂声在高府的空中炸响,吓得那几只正在被豢养在院落中的优雅白鹤恐惧地低下了头。
高澄自认从中年开始,恐怕还没有谁敢这样羞辱他,更不要说蔡琰看似无意的回答,却正好触及到了他的某一根线,于是气急败坏地对天大骂:“蔡邕!那个老匹夫,我当他年纪大了也大方了,没成想居然天天在女儿面前变着法儿编排我。什么英俊不见得有用?那也总比他那个歪瓜裂枣能看!”
“长得英俊也不管什么用?我呸,他干脆直接骂我是个绣花枕头算了,我是绣花枕头,那他算啥?背后说人,就是个奸诈小人!什么你娘亲还是跟了他,那是他当初坑蒙拐骗,用花言巧语迷惑了你娘,要不是我看他可怜,他哪里有什么胜算?”
“高长恭!你说,我说的是不是!我当年……是不是名满天下,你是不知道,那时候追着我的姑娘能从定安一路排到府门外,噢,不对,还有一大堆是堵在城门口不让进的!”
“是是是……您当然厉害,儿子这都是受了您的福泽。”高长恭有些汗颜,心想你年轻的时候我又没出生,这我能说出个什么?
“高延宗!你说!我是不是……嗯……当初要不是看上你娘,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所以才跟其他姑娘断绝了联系?蔡邕那个老匹夫娶妻之后还曾经偷偷去逛过青楼呢!臭不要脸!”
高延宗噗地笑出声来,然后就感觉被愤怒的高澄一脚踹中了某个重要部位,龇牙咧嘴地低下头去。
“是是是……父亲当年那可是纵横无敌……哪有人能跟您比……便是孙老爷子当初也不过是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瘟鸡……”
看到高澄终于满意并且继续隔着千山万水对那个唐国定安城的老对手持续发泄怒气,他深吸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疼痛依旧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但他偏生却不敢说什么,只能苦着脸心想您老虽说生蔡邕的气,但也不要眼睛不看就瞎踹一气吧。
小宗师高手一脚踹出的力度可不小,真踹出问题来,吃亏的还不是咱老高家?
还有,为什么四哥隔着的一只手抬了起来,而且好像还在……竖起大拇指?
也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高延宗发现了一些古怪,随后顺着那大拇指看去,随后看见了那个面对一个愤怒的老人却依旧能保持平静甚至嘴角弯着微小弧度的始作俑者。
蔡琰。
她眨了眨眼,好像无声之中对高长恭说:“只要本姑娘出马,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这水也太他娘的深了。
高延宗捂住了脸,只觉得四哥果然非常人,为了防止被催婚,居然还能想出这样奇绝的招数,看来以后自己得少占他的便宜,免得哪天真惹恼了他,说不定还得挨上一脚……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