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坐在椅子上,似乎也是思考了片刻,随后才决定说出一些真相道:“阿离,你还远看不清这座建邺城。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第一次带你出镖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薛洋声音低沉,“虽然我们握着刀、骑着马,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可在这背后,我们却依旧还是要跟那些过路的山大王坐在一张桌前,曲意逢迎,隐忍讨好,分出不少银钱,才能换来安宁。当初兄长也正是觉得走镖不可能走一辈子,才决定趁着鱼龙帮消亡的时候,把双刹帮发展成如今这幅模样。”
“然而我却知道,这世上从未有什么净土,就算是我们这些人爬得再高,终究也只不过是蝼蚁,双刹帮看似很大,可对于那些贵人而言,也只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就足以倾覆。”
“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以为为什么双刹帮能在这么快的速度取代鱼龙帮靠的是兄长的运筹帷幄靠的是我的广交好友,在江湖上的名声”
“你以为为什么当初双刹帮最大的对手:江南帮会突然因为内讧而离散”
公孙离没有说话,只是嘴唇颤抖着,支撑在床沿的双手也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建邺城中无小事。”薛洋下了一个定论,“有些时候你觉得我们距离那些贵人太过遥远,但恰恰是因为这种感觉上的遥远,所以他们更热衷于去利用我们,把我们当做他们的一颗棋子。”
“可就算这样,你又得到了什么”公孙离眼眶微红,“如果说那些贵人真的在乎棋子的存亡,那你现在就不必要东躲西藏,把自己弄得像称这个样子。难道你要这样一辈子躲藏在阴影里,眼睁睁看着帮主上断头台”
“当然不会。”薛洋放在桌上的手突然握紧了,像是下了决心,又像是给自己打气,喃喃道,“一定不会。”
老供奉这时候带着几分笑容,对着公孙离道:“今天你似乎去看了薛帮主,他是否有私下交给你什么东西”
公孙离看向老供奉,眼神古怪:“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过校事府的牢房”但随后她猛然醒悟过来,“所以你们一直就藏在校事府的附近,而且一直在观察我”
她有些不自信,但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是。”老供奉也不否认,“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是校事府那样的存在,有时候也会注意不到自己脚下的蝼蚁。而当我们发现你跟校事府搭上关系的时候,也是乐见其成的。”
公孙离点了点头,也没有去询问他们到底是藏身在哪里,自己又为什么根本没有察觉,毕竟如果连她都能察觉,那么校事府的眼睛自然也能察觉,那么躲藏一事也就无从说起了。
“今天我确实去见了帮主,可他没有给过我任何东西,只是跟我说了一些让我照顾好自己的话,还有就是说如果能见到你,让你尽早投案”公孙离目光复杂地看着薛洋,她很清楚薛洋不可能主动投案,而且现在回想回去,薛弓这个主动投案的话搞不好也没有太多真心实意。
只是薛洋到底想要从薛弓手里拿到什么东西
还没等薛洋说话,那个站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蛮人却已经开始着急了,他的中土语言并不顺溜,因此带着一种古怪的口音,叽里咕噜地道:“怎么回事薛弓难道真打算就这么在牢里等死可如果我们要活命”
“闭嘴”薛洋骤然发出一声怒喝,额头上有青筋暴露,随后他又再度沉默,似乎在等待什么。
整个房内大概只有老供奉最为平静,或许是因为他的年纪使得他早已经历经风雨,所以有了几分随遇而安的从容,他笑着道:“当然,薛帮主在牢里不可能直接把东西给你,或许你可以想想,他是不是已经把东西给了你,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