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甚至没有尝试去阻止冲突的发生,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一下子酒楼内的局势就变得剑拔弩张。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娘们,长得倒是不赖,怎么着?是嫌弃对面的小白脸儿软弱无力,想要找个堂堂正正的汉子解闷?大爷我怀里正好缺个人,这鱼嘛,要不大爷用嘴亲自喂喂你?”
三人都是江湖中打打杀杀过来的,又是在漕运这样的行当里做事,身上自有一股匪气,特别是胖子的身上最为凸显,对洛凤雏突然提出的这种要求,他自然是不可能予以满足。
胖子有恃无恐,一双眼珠子放肆地打量洛凤雏那张散发着淡淡光彩的面容,无法掩饰地露出了几分的笑容。
话音未落,周围的食客们已经跟着荡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秦轲本还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听到胖子的话,立刻捂住了额头,两眼一黑。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挪伸到了怀里,触摸着匕首的把柄,似乎随时准备做些什么。
洛凤雏依旧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地望向三人,美目之中似有琉璃光华静静流淌。
胖子还不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存在,依旧嬉皮笑脸:“怎么了?看见大爷的威武雄壮,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刚刚不是挺”
平地里一声爆裂声如惊雷一般炸响!
几乎没有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那一声爆响之后,空中突然飘荡起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到了众人的头上。
此时正处春季,自然不会下雪。
秦轲根本没有去看那些如雪花一般的米饭,只战战兢兢地注视着洛凤雏的神情不敢松懈:“有话好说真要动手让我来,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在场的众人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察觉到洛凤雏的杀机,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他的修为高,更多是因为他这些天已经知道洛凤雏的性情,所以对她的动作有了一些预知。
如果不是他千钧一发之际掷出手边的饭碗,恐怕胖子现如今已经被无形之力穿心而过,横死当场了,洛凤雏甚至不必认真发力,只消随便看过去一眼,自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精神力量凭空而出,如箭般锐利。
只可惜,胖子本人,甚至是站在他身旁的蒙涯还有渔夫都感觉不到这一点,只是看见秦轲掷出饭碗,随后饭碗在他们面前凭空炸裂,米饭四处迸溅,以为是秦轲先手故意挑衅,顿时怒火上涌。
渔夫向来脾气不错,但面对这般羞辱也是神情阴沉:“这位朋友,烦请报上名来,若是有什么仇怨,也好说个明白。”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老子这就取他狗命。”胖子却根本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大怒之下已经握着铁锤轰然砸落。
秦轲摸了摸匕首,终究还是没有出鞘,于是只抬起一手,五指微微张开,居然灵巧地绕过铁锤直接从后方握住了胖子的手,直接抬着胖子的手腕向后一推。
胖子身形臃肿,只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透入手腕,把他整个人推得向后踉跄走了几步,撞在正要向前的蒙涯身上。
渔夫眼见秦轲这般厉害,也不再顾及什么江湖规矩,一声低喝之间已经出拳,虽然不用兵刃,威势却远胜胖子的铁锤,直抢秦轲的肩膀,想要一举摁住秦轲的身躯。
然而秦轲如今修为已经稳稳地站在小宗师境界,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摁得住的?
随着他的肩膀微微一沉,渔夫精准计算下的一招已经落了空,甚至秦轲还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把肩膀猛然向着渔夫的身体顶了过去。
渔夫含着一口气,一招落空之后就是立刻后退,绝不有半点流连,所以倒是没有被秦轲顶中,同时足下力量再度迸发,噔噔噔三声踩得地板嘎嘎作响,随后双掌推出,猛拍秦轲的胸口。
秦轲也是轻轻“咦”了一声,倒是没有想到渔夫反应会这么快,但同时脚下也退了一步,正好避开这一掌,同时抬起一脚直踢渔夫的膝盖。
锋芒一闪,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却是蒙涯的双枪到了,因此他也不做追击,收回腿脚的同时一勾椅子,直接把椅子扔向蒙涯,逼得蒙涯后退,同时一只手击中胖子的肩膀,打得此人一个踉跄。
转瞬之间,秦轲已和三人交手数次,尽管时间非常短暂,他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和反应力,却让三人心中有些震撼,甚至不敢再急匆匆地进攻,而是各自后跳一步,冷冽地打量起秦轲,如临大敌。
秦轲没有看三人,依旧将目光停留在洛凤雏身上,因为他知道在场真正能决定胜负甚至是生死的只有她一个人。
洛凤雏也看向秦轲,似笑非笑。
虽然她刚刚一眼并不包含刻意激发的力量,威力十分有限,但秦轲能察觉并且以饭碗抵挡下来,这一点便是许多已然成名的小宗师高手都做不到。
“看我做什么。我只要看见鲤鱼摆在我的面前,至于你想怎么做,我没什么兴趣了解。”洛凤雏淡淡地道。
听到这一句,秦轲如蒙大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腰杆子也挺直了一些,终于迈出一步,正对上三人。
“你们听见了?我们只要鱼,留下鱼,三位自可安然离开。”秦轲也生怕洛凤雏突然改了主意一眼就“看”死了三人,所以不介意说得跋扈一些。
“放你娘的屁”胖子已然破口大骂。
渔夫猛然一摆手,止住胖子同时拱手对秦轲道:“在下邝铁,敢问足下名号?”
秦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些江湖人一套套的有时候还真是麻烦,如果不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自己还真不想出这个头。
“我姓秦,别问我名号,我跟你们那些水面上的事情毫无关系,与三位的帮派更没有什么过节,我只要这条鱼,如果你们执意不给,那我只好请你们躺着出去了。”秦轲故作冷漠地扬起了下巴。
“原来是秦公子,久仰。”邝铁张口便是一句客套,随后道:“鱼,我将来倒是可以再抓,但若这么白白给了你们,一旦传扬出去,我兄弟几人也没脸在这南阳做人了。不如这样,我们出了楼,放开手脚堂堂正正斗一场,若是你赢了,这鱼送你们也无妨,权当我交个朋友。”
秦轲巴不得这些人和洛凤雏离得越远越好,所以只是看了洛凤雏一眼,发现她没有表示异议,立即点头应声:“好!”
于是四人一同下楼,甚至不少看热闹的食客也随着跟了去,楼子里变得冷清许多,只剩洛凤雏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向了楼外那翻涌的河水。
她并不担心秦轲逃跑,除非有其他圣人帮助抹掉秦轲身上的印记,否则天下之大,秦轲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逐渐被她的精神力所感知到。
可这世上,哪里还能再出那么多圣人?
或许高长恭已经十分逼近那道门槛,但他依旧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真正通彻天地。
洛凤雏眯起眼睛,侧着脑袋用一只手撑着,难得露出猫儿一般慵懒的神情,如瀑青色披撒遮住半张脸颊,却在美丽之中更添了一份神秘和真切。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她低声喃喃,随后声音里的寒意再度浓郁起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孩子给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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