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出事了。
这是秦轲来不及告诉阿布的答案,如果说从高长恭叛乱发生以来,还有什么让他感觉到天昏地暗的事情,无异于那终于从昏迷之中醒转的公孙离,用蚊蝇般的声音说出的惊天秘密。
“高澄……”秦轲望向在一片混乱之中终于整理好戎装的校事府探子们,微微抬头和台阶上的申道、周公瑾两人交换了眼神,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难道这世上的好人外表下都藏着一张险恶的脸庞?否则何以解释那位看似清闲的高家老爷子,实际上是建邺城内一系列事情的幕后主使?
原来宫武真的就是那天那个刀客,而他腰间装着霞染香料的香囊也的的确确是一件物证。
只不过,这是他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的宫武,不会留下这样一个明显的破绽,他故意戴着霞染在身上,就是要校事府查而无果,从此之后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想必现在的周公瑾也十分自责,明明他为了查出幕后主使已经用尽了手段,偏生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加上朝堂的一些影响,使得他最终放弃了对高家的搜查。
“走。”秦轲转过头,带着人迅速地进入街道之中。
与他随行的都是校事府里最顶尖的人,包括侦缉尉、缉私尉、戟钺尉等已经达到了八位。
加上校事曹和校事、校事散人,这几乎就是校事府在不动用军队时最为强大的力量。
如今军营大乱,校事府一时也无法从军营中调兵,所以这一股力量,已经可以说是校事府能够动用的最后力量。
为此周公瑾甚至放开了一些校事府的防务,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可即便如此,秦轲依旧觉得这样的力量不够,就以申道计算的数字来说,这些时日被运送、藏匿在城中的盔甲不下千具,那么必然就有一支千人以上的军队暗藏在城中。
一个人,十个人,甚至一百人都算不得什么,但若是千人在城中展开阵势,以弩箭和盾阵开道,即便是小宗师高手也要暂避锋芒。
“首要就是要救出朱然将军,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不能后退半步。”秦轲一边奔跑一边对着身旁小宗师境界的侦缉尉成英道。
“右郎中放心,我等深受丞相之恩,理当报效国家,绝不会畏缩不前。”成英和几名同僚都微微点了点头。
朱然对于此刻的建邺城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一旦他出了事,就无人再能镇压军中的混乱,整个建邺城守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
甚至……有些军队也会因为高长恭多年的声望而发动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校事府作为诸葛宛陵的嫡系力量,对于荆吴的忠诚毋庸置疑,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扛起了这份过分沉重的责任,一些人因为迫不及待已经把刀出鞘一指宽,正如他们胸中的热血,不吐不快。
但秦轲却在这样的慷慨激昂之中低下头,知道现实往往没有那么美满。
临安大街上。
朱然站在院落之中,望着身前倒在血泊之中的宋城名,他似乎还有一口气没有咽下,伸着手臂仿佛想抓住什么。
但这样的动作只能让他身上那从肩膀一直到腹部的切口中喷涌出更多的鲜血,很快他就失去了力气,满怀遗憾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朱然沉默着,明明是杀死了一个大敌,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松弛分毫,只是目光有如实质一般上下扫视着宋城名的尸体。
“幻术?”朱然轻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肉眼可见的地方,不论是坚硬的青石板还是低矮的院墙,包括院子里种着的那颗桃树上似乎都泛起了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