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舍呆在原地,正等着他的恩公发号施令。
秦月拍马往前走了一程,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先前的马车早已消失不见。路上的车轱辘印早就在路人的踩踏下被其他印迹盖了过去。
秦月是越想越疑惑,转身问道:“刚才他让你去打听了那马车?”
余舍点点头。“嗯,公子说那马车有古怪,让我打听打听。”
秦月思量阵阵,展颜一笑,调转方向,又往回追去。
余舍也不去想这又是何意,眼见恩公回头,他也忙不迭骑着毛驴回头,滑稽的追赶上去。
徐江南不急不缓到了茶摊,挂着茶字的旌旗飘摇,旌旗下面有一方躺椅,店家不知所踪。徐江南将马系在一旁阴凉处,朝茶摊走了过去。他四下打量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发现。随手一摸,桌凳上满满的全是黄尘,提开茶壶盖,看见里面还有干瘪的茶梗,一股清香味道扑面而来。
徐江南拍拍手掌,又用衣袖将板凳上的灰尘随意扫扫,坐了上去,又从书箱拿出那本内容精彩万分的书卷,扇风。
正是此时,一扛着锄头的老汉,像是忙完土地里的农事,正往回走,见着坐在茶摊林荫处的徐江南,用黄褐的汗巾摸了把脸,朝着徐江南大喊道:“公子,别等了,这家茶摊的店家走了。”说完,这实在的老汉似乎还怕徐江南听不见,还侧身朝着官道比划了几下远去的示意。
徐江南见状起身,走到老汉身旁,朝老汉递过酒葫芦,又用书本放在额头遮掩,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漫不经心问道:“大爷,这店家去哪了你知道不?”
老汉也不矫情,拧开酒葫芦,闻了闻。率先往茶摊林荫处走去,徐江南跟在后头用书卷给老汉扇了扇风。
老汉些许也是觉得这公子平易近人,又些许是恰好想纳凉,将肩上的锄头靠着桌子,喜滋滋喝了口酒,似乎觉得不过瘾,又大口喝灌了一口,抹了把下巴,将酒葫芦递了回来,这才说道:“公子不是来这喝茶歇凉的?”
徐江南接过酒葫芦,摇了摇头,像模像样说道:“我是这家店主的侄儿,听说七叔在这边,正巧家里出了点事,需要七叔回去。这才让在下过来。”
老汉想起这些年在这里的见闻,有些义愤填膺,但是先前才喝过这公子的酒,也不好发作,只是叹息沉声说道:“公子,不是老汉多嘴,这店家来这摆摊都十多年了,可你们也漠不关心,这会有事了,又念叨起他了,你说你们。哎!”
徐江南演戏演到底,没了办法,只得赧颜说道:“大爷教训的是,当年小子也只是黄口小儿,从长辈那里听说外面还有个七叔,可惜从来没见过,此次过来家里也是叔父所愿,还请大爷多多奉告。”
老汉用手指点了点徐江南,长叹说道:“哎,老汉其实也是不甚了解,不过你七叔人是真的不错。这么些年,老汉没少在他这喝那些免费茶水,只是你七叔人太闷,啥也不爱说。老汉到现在也就知道他似乎是姓叶的。不过……”老汉凑到徐江南耳边,神秘兮兮说道:“不过你七叔这里前几日死了个阉人,让人一剑捅死在这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许跟你七叔离开有点点关系。”
徐江南神色严肃,谢过老汉之后陷入沉吟。
也是这时,秦月返还回来,老汉眼见又来了位公子装扮的人,也抬头看了看时辰,眼瞅着要晌午了,便朝徐江南告辞,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扛起锄头又走近了烈日里面。
徐江南还在思索这夜知冬既然在这做了十多年的安稳店家,自然应该没人知道他的名号才是,或者说他应该也选择了金盆洗手才是,又怎么会再次提刀杀人,那得是什么样的价格?徐江南瞥了眼正骑马过来的秦月,着实有些好奇起她的身份。
秦月已经骑着马走到跟前。远望了下载烈日里扛着锄头走远的老汉。朝徐江南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徐江南摇摇头。“不过短时间应该不会过来了。”他站起身,抖落下袍子上的黄尘,然后展颜笑着说:“咱们走吧。”
秦月疑惑说道:“走?去哪?”
徐江南从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番,轻声说道:“开始是谁嚷嚷着要去救人啊,这才多久就忘了?”
……
弘道大师在徐江南走后不久,开了门,将窗沿上的《佛说四十二章经》拿回屋内,随手一翻,便是徐江南用树叶夹杂的那一页。起头便是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这句话在他刚入寺的时候问过主持大师,他师父当时禅坐在佛像面前,声如梵音,说众生皆愚,则烦恼绝,众生皆慧,则烦恼生。就像现在的他,浑浑噩噩十多年安然无事,一朝被人提起往事,却再也脱不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