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闻言心里沉了沉,这番夜探的时候,他就觉得心里有些空荡,会有事情发生。到了此时他才明了自己漏算了什么。
弘道大师能仅凭剑匣猜测联想到他的身份,这些跟徐暄打过招呼的朝堂同僚会认不出剑匣,既然能认出剑匣又如何不起疑心?徐江南倒也没惊慌失措,这些事可以容后再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如何脱身,镇定下来。
徐江南先定神看了眼满身墨黑军甲的行伍侍卫,又看了眼已经回过神来正同那些侍卫周旋的秦月,秦月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什么,一剑逼退上前的侍卫,朝着徐江南看去。
徐江南当机立断,朝着秦月大声说道:“你先走,我帮你拖着。”说完似乎又怕她如上次一般一意孤行,又补充了一句。“我稍后过来。”
秦月正想着逞强拒绝,开口之时似乎也是想起斩魔台那幕,又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咬着纤薄嘴唇点点头。
霍统领不急不缓,像是看着具尸体一般,倒不是他过于自负,而是先前交手下来,他感觉得到徐江南充其量也就是个五品往上踩着六品门槛的样子,体内有些武道上的真气,比起江湖的草莽之流是过了,但要同他对阶,便是初生牛犊了。霍统领握在刀柄半截的位置,用手往刀身上一抹,原本只是淡淡萦绕的黑蛇真气便如水幕一般充斥起来。
霍统领抬起头,寒眼看着面前的徐江南,嘴角一扯,冷言讥笑道:“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还想着英雄救美?来来来,本统领的刀尖十来年未曾饮血了,今日便拿了你祭刀。”话音一落,浑身气机毫不遮掩汹涌而出,恍如洪荒野兽一般。
徐江南突然之间觉得周边空气凝滞了一般,就如同当日弘道大师朝他作揖,只不过弘道的修为似乎更胜一筹。如今似乎只是深陷泥潭,浑身上下便如被什么粘稠的东西缠上了一般,要动弹几乎是要使上全身的气力。
霍统领目光如炬,撇了撇嘴,双手握住刀柄,刀身缓缓扬起,气势犹如山岳一般倾泻下来。
徐江南用剑匣艰难支撑着身子,额头虚汗已经渐渐隐现出来,早之前听邋遢老道说品阶如山,一阶便是云泥之别,先前对阵夜知冬,就算是夜知冬放水留情,他也自知力有不逮,归根到底,也没到这种连躲闪都不行的程度。本着江湖险恶,不行就撤的浅显道理来到王府,这才发现,就连撤,也是门登山不易事。
徐江南如人饮水,有苦自知,身上原本流淌的真元气机也是凝滞下来,灵台恍如干涸一般。
霍统领冷笑一声,奔袭过来,一步野荒,泥土四溅,一刀如长蛇吐信,势如奔雷。
徐江南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但是束手等死又不是他的性子,强起身子,就在头上长刀携带滔天声势劈斩之际,额间青丝也是因此往两旁撇乱,徐江南似乎能感受到劲风入刃入体的感觉,原本光滑的额头竟然也是缓缓溢出嫣红血液。就在这般生死之际,手上的桃木剑,殷红光芒一闪而逝,原本干涸的灵台犹如泉眼一般焕发起来,真气流淌充斥在四肢百骸间。整个人一时间舒畅起来,原本的胸闷感觉也是随之消散,恍如春风吹又生。
徐江南感受着身体的舒畅感觉,实在忍不住仰头清啸,声如孤狼拜月一般。
也就这么一瞬间,徐江南只觉身上一轻,原本的负重感便如黯海消沉一般不见踪影,徐江南抓住这般稍纵即逝的机会,倒地俯滚出去。也不停顿,脚尖一用力,往力气不逮招式有些捉襟见肘的秦月那边一跃,一脚踩在其中一名侍卫的头上,当场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在人群中趴了下去。
霍统领势在必得的一刀斩了下来,龙檐走廊应声倒下,灰尘铺天盖地,也不知又折了多少名贵的娇艳花草。
霍统领一刀未成,实在诧异,这般胸有成足的一刀竟然在最后关头,让面前油腔滑调的小子意料之外的突破了境界,还就此跑了出去。但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隔品如隔山,隔境如隔海,他也不认为徐江南有什么殊死一搏的机会,无非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徐江南也不抹去先前额头在压力之下渗透出来的血迹,一跃杀到侍卫最前面。先是一剑挑飞当头侍卫的佩剑,再顺势劈下。身上的精黑盔甲犹如纸帛一般,并没给桃木剑带来多大阻碍,一斩到底,为首侍卫一分为二,往廊道两旁飞射开去。鲜血溅了紧追其后的侍卫一脸,而这手起剑落的一招似乎也是有点效果,后续侍卫抹了把脸上血迹,后退两步,面面相觑。
霍统领眼见手下侍卫势弱,火气上头,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怒骂道:“他娘的真是一群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退下去!”然后霍统领又招了招手,先前持弓配弩的煞气凶恶侍卫一个个将弓弩拉好,精铁箭头反射的月光清冽吓人。
一时间徐江南的神经就像那些张弓的声音一般紧绷起来,太阳穴周边的青筋便如叶脉一般鼓起。无论出于什么意图,徐江南都没有让女子呆在自己身前的道理,他扯了把因为刚才血腥场面而呆滞在身旁的秦月,也许是开始与霍统领对拼了太久,又或者是想将秦月从原本的入神状态拉出来,力道有些大,秦月“啊”的一声,一个趔趄,出乎意料的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