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到了最后也是回过神来,一脸欣喜之色,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想着说看一看相貌,生辰绉绉就连求个官都要转弯抹角生怕被人看出来的文官要舒坦的多。
薛岩在家里排老四,不高不低,跟人一样,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有个这样能遮天的老子,日子自然也差不了,又是男儿身,薛平一个把头系在裤腰带上捞功名的人,哪里懂得教儿育子,他只懂得陈铮没说,这事便大不了,他也能替自家儿子给扛过去。
薛岩游手好闲,薛平的疆场上的狠辣拼搏没学到,倒是学到他爹几分在庙堂的流氓无赖性子,金陵一连数日阴雨,倒是把他给闷坏了,好不容易放了晴,骑马出门,跟着狐朋狗友饮了一通,好不畅快。
饮酒犯事,这是常有的事,调戏的人便是那位孝女,一方家里本来就死了长辈,这会还发生这事,再是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而且又在宣平坊内,不说那家人,光是这宣平坊的街坊邻居便看不下去,远亲不如近邻的最佳情景就在此发生,起先只是有人偷偷骂咧,继而群情汹涌,难免就起了冲突,要说怕事,这没有一点后台的街坊也怕事,但是如今人多势众,有耳目混杂的,谁晓得动手的是谁,一个个抄起扫帚木棒便打了出来,薛岩虽说跟他爹一样,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但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再者这些年被酒色掏身,体质虚浮的很。
就别说那女子丈夫,家中长辈离世,本就心情低落,妻子被当街调戏,他一个血气汉子,若是不出头,自己这辈子都跨不出这个坎,想也不想,捡起木棒对着薛岩的头就是数下狠的。
后来这事传到了薛府,等到来人的时候,薛岩蜷缩在地上,只有出的气,当天夜里,便死在了薛府。
薛平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能管这么多,带着人就将那户人家给抓了起来,尤其是动手的韩姓年轻人,关在衙门,打了个半死不活,而这事落在越官之首严骐骥的这些人眼里,只是冷笑,又或者幸灾乐祸,文武不相合就算了,最关键是这薛平又不是他们越地人,是跟着陈铮来的凉州大汉,当初仗着功劳多,他们也不好管。
如今黄姓女子敲鼓敲到了刑部门口,严骐骥闻言大手一挥,冷眼吩咐,接,这个案子必须得接,而且能闹大尽量闹大,民心在他们这里,丢的人是凉州的脸,就算败了他也损失不了,而且还要赚民心民望,为什么不接?
当夜叫人去狱中拿人,可都察院这地方,严骐骥手脚也没这么宽,官兵对峙几个时辰,也是毫无进展。
等到第二天,纸片一般的折子奏到陈铮面前,理由很是充足,薛岩非官,而和他冲突的那家人也非官,就算要管,那也是刑部的事,跟都察院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而今薛平叫人堵在门口,不交人,典型的目无王法。
本想着依靠此事先在凉州官员身上插上一刀,谁曾想,陈铮只是睨了一下薛平,让他将人交出来,让刑部审个明白,等到严骐骥拿到人的时候,已经被扒皮抽筋了七七八八,俨然没有个人样,严骐骥只是冷笑,授意下去。
三天之后,本名韩书的男子无罪释放,宣平坊锣鼓齐天。
只是这口气放在薛平那里如何能平,若是调戏个女子就丧了命,他自己不早就死了多少回了,更不要说若不替这儿子争口气,他在原本兄弟面前也抬不起头。
当天夜里,便进了皇城,找了陈铮,说了此事。
陈铮只是闭眼,难得没有安慰这个部将,而他也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缄默不言,只是低头。
半晌过后,陈铮只是不轻不淡说了句,朕知晓了,便又让他回去,回府路上,薛平背后湿了一片,算是知道了,这些年,他跟皇家的情分算是就此了。
第二天,陈铮没上朝,却是吩咐此案重审,由刑部,大理寺,再加上都察院,三司会审。
严骐骥凭借官场嗅觉,这才知道自己是栽了,后知后觉,也才明白陈铮,又或者说纳兰的手段之深,用个薛平,就算是换不下尚书位置,左右侍郎至少要弃一个,他当初敢判无罪,就是觉得自己拿捏到了这名天子的七寸,这些年,陈铮也是这么做的,以民为主,专注休养生息,就算薛平功劳再大,如此坏桩一事,他相信这个圣上知道孰轻孰重,就算是防患于未然也该做出个杀鸡儆猴的样子出来。
而今重审,原因为何?
如果刑部判的对,白字黑字就在那里,还要审什么?不就是想各打五十大板,一石二鸟,坐收渔利。
如果判的不对,这案子可是牵扯到了人命,刑部如此草草结案,有过无功,这个罪,怎么说也得让人来担,而这个官,小了不行,说不定陈铮一怒之下,再来一刀,那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大了,他心如刀割。
大理寺卿杨若水是个官场油条,陈铮如此吩咐,他如何不知是何意思,前番让薛平交人,摆明了就是薛平不是,第二次重审,味道更是浓厚,就是刑部之过,所以三司会审相商的时候,杨若水提出韩书打人至死,本应偿命,但法外不外乎人情,情有可原,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二十,以效王法。
说完之后,笑眯眯询问刑部和都察院的意思,刑部侍郎刘东更是面如死灰,让他过来的意思不言而喻,而薛平哪里会有话说,陈铮脸色摆在那里,明显的不满,回家之后,他更是赏了那只知哭哭啼啼的婆娘两巴掌。
等奏到陈铮那里,陈铮只是瞥了一眼,盖了个印,叹了口气说了句,准。
ps:昨天欠的等会发,可能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