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搭伙之后,果不其然,徐江南便被安插在姓钱的老人左右,他再是如何收敛,身上的江湖气也是浓厚,老人知之若深,之前神色虽是忌惮,却没有半点担惊的动作,这让老人有些捉摸不定,但出乎年岁之上的自信和熟稔,他也不觉得一个小年轻能翻出多大浪来,最不济觉得有害的时候不介意让他抛尸荒野,毕竟出来的时候他算是拍过胸脯,刘若云怎么带出来的,就得怎么带回去,世族里下了很大决心,刘若云算是不出彩的子嗣当中最为有机会的那种,不然他也不会谨慎到如此作态,只不过第二次巧遇,便威逼在身边,这在当年他走江湖的时候,断然不会出现的事情。
不过唯一让他奇怪的便是,背匣年轻人自从入伙之后也没见惊慌,似乎一点都没有性命不在自己手上的觉悟,又或者是真的清者自清,觉得自身没问题,也不怕老人痛下杀手,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稳妥架势,骑着马,跟在后头,安分守己,而刘馨这个娇蛮女子也是骑着马,一副武士装扮,跟着刘若云窃窃私语,似乎对于将这个外来客留下来的举动很是不满,在老者面前,她话不多,可在刘若云面前,她就有些无所顾忌,叽叽喳喳埋怨不停,有时候也不会刻意遮掩那份讥讽话语,徐江南听了之后轻轻一笑,只觉她是个年轻时候的卫月。
这会之后,老人反倒好奇起徐江南,故意慢了下马速,任由前面两位少男少女卖弄青春情事,刘馨虽说刀子嘴,话语毒辣,对刘若云也是呼来唤去的那种,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分得清楚分寸。
这也是家里同意让她跟来的缘故,当然第二也是二人的亲事,整个士族里都是乐见其成的态度,二人是远亲,士族当中不算罕见。
等到二人齐平的时候,老人打量了一下徐江南老成持重的气态,算是这个年纪的世所罕见,他将眼光放到前处,若无其事问道:“你不怕死?”
徐江南侧过头,脸上盈盈笑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嗯了一声。
老人轻叹的重复一句,“此举何意,你自然知道,可老夫很是好奇,你就不怕老夫存个宁杀错不放过的狠辣心思,将你抛尸荒野?反正死无对证。”
徐江南眨了眨眼,一副机灵模样,讨好说道:“老前辈会吗?要是真想着动手,起先就不会跟小子这么多废话了。”
老人瞥了一眼徐江南的讨好模样,讥笑说道:“别装模作样拿出一副胆战样子来哄骗老夫,老夫知道你不怕,不过老夫想知道,你所谓的依仗是什么?”等了一会,老人沉吟了盏茶功夫左右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下人,也没把你当做下人。”
徐江南摊开手,一脸嘻哈无所谓的样子,收敛神色之后半真半假的说道:“西北戈壁如今风头正盛,怕是整个中原江湖都看着的地方,不单单是西夏,还有北齐,听前辈的口音,八成是北齐过来的。”说完又瞥了一眼刘若云,笑道:“至于目的,你我也是心知肚明,可你们是陈家也好,赵家也罢,跟我真没有太大干系,我真是往璧城去的。”
姓钱的老头摇了摇头,也是轻笑,笑过之后反问说道:“你当老夫是傻子,这话你自己信还是不信?”
徐江南嗤笑一声摇摇头,弯下身子随手摘了棵草茎在眼前晃着,然后转过头声音低小说道:“可老前辈留下小子,想让小子来当那块磨刀石,就不怕把你家公子的刀给磨断了?”
老人闻言脸上表情反复,他疑心很重,尤其是在身上背了这么个大担子的时候越加小心,面前年轻人轻描淡写戳破这层窗户纸,越是让他觉得他还有底牌,面色深沉的盯着徐江南,像是想从他的动作眼神里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出来,可惜他不知道徐江南最大的资本就是自己,这个队伍当中,还真没几个人够他看的。
老夫拂袖轻哼一下,提醒说道:“你既然知道郑县,莫非是想要学先人?”
徐江南回过头轻轻一笑,又是随手将花叶丢弃,望着前路悠然说道:“聪明人活不长?呵呵,可若人蠢了,活的时间再长又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老前辈?”
钱老头一愣,继而又是重新打量起徐江南,这种气态寻常走马江湖的落魄人是养不出来的,还有那股与他争锋相对的口舌之利,老人想了想之后,意味深长问道:“敢问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