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渐盛,大雪纷呈,有两骑拍马东去,一路上,两人都是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大雪沾附其间,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徐江南望着远山,突然无厘头冒出一句,“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身后本来喝酒暖身的卫敬听到这话,拍了拍蓑衣上的绒雪,冷笑说道:“臭小子,得偿所愿便算了,半旬功夫不见身影,好不容易见了面,便让某给你当护卫,好大的架子啊!”
徐江南回头笑了笑,尴尬说道:“这不是请二爷吃酒赔罪了吗?”
卫敬瞪了一下徐江南,后者心领神会连忙改口说道:“这百千钱的青口那是我和二爷相谈甚欢下的兴致所至。还请二爷替小子遮掩遮掩。”
卫敬在徐江南大腿上踹了一脚,骂道:“这事你准备瞒一辈子?”等到徐江南趔趄之后满不在乎的拍拍大腿,睨了一眼后者继续抖落蓑衣上的落雪说道:“或者说你以为能瞒过?”
被卫敬如此对待的徐江南也不生气,摇了摇头乐呵说道:“当然没有,但是我要是不说,月儿肯定会当作不知晓。”
卫敬脸上愠气渐次盛重说道:“臭小子,你是觉得吃定我家月儿了是吗?”
徐江南望了望远黛,温和说道:“月儿将她过来的消息托人告诉我,其实这当中也有成全之意。无论是成全烟雨,还是我,亦或者是她,二爷你说,这件事是戳破好,还是不戳破好。”徐江南解下腰间酒,孤饮一口说道:“当然,等回去后,要是她问,我会与她说,她可是我太公钦定的长媳。”
卫敬想了想也是,脸上怒气消散不少,说来卫敬的性子天生就是江湖中的人,只可惜原本为了卫家千秋,镇一下家宅魍魉,三十年不出江湖,好不容易将卸下肩上担子,这一年来在江湖里也算如鱼得水,认识不少人,有修为不如他的年轻人,也有年岁半百的江湖老客,与他讨要酒喝的时候还会吹嘘自己当年是如何的风流少年,卫敬对于这些事,都信,哪怕话语间的漏洞百出,卫敬都信,这个道理便是一个讨酒喝的老剑客跟他说的,老剑客喝多了酒,随口说的,说这江湖呢,有好人,也有恶人,你不能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也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断定人的好坏,如此一来,反而平添不少烦恼,不如信他一回,你想嘛,你一个剑客,只要不把剑交出去,什么是不能给的?
此番话语着实给卫敬开了一扇门,心之所向,剑之所在便好了,久处之下,处事方面,也就有了直来直往的豪迈,这番话语之后,想想也是,轻哼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多嘴了。”
徐江南喂好了马,一边翻身上马一边打趣说道:“不多嘴,我这一关倒是好过,就怕二爷过不去。二爷去北地,怕不是仅仅看看小子吧,可二爷来了雁北,却只是在桃花观喝酒。这件事,月儿应该也知道了。”
卫敬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恼的样子,可再回头,之前挑起他懊恼的小子这会已经拍马往邙山方向过去。
等卫敬拍马一声轻喝,“驾。”随着空气中
响亮的鞭花,也是冲着前面激荡不已的蓑衣青年过去。
一路直到邙山。
生于苏杭,葬于北邙的邙山。
进山之前,徐江南还刻意整了整已经凌乱的衣衫,净了面,然后牵着马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就连在江湖里愈发洒脱的卫敬这会也是正襟危色,江湖上也有传言,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意思便是,无论你生平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死后鬼魂都会归于北邙,既然如此,卫敬相信这邙山之中,自然也有卫家的先灵。
徐江南其实知道在这北邙山,有一支叛国的北骑,说来也算不上叛国,当时徐暄奔赴燕城,这一支骑兵也不管军令,相送至燕城,导致辽金游骑掠城之时,抵挡甚微,尤其辽金南下徐暄赴死之后,朝廷便有声威说这支游骑叛国,好在谢安城,王阙重大将求情,这才免死,发配北邙,镇守帝冢,不允出山。
上山的时候,风雪很大,地面也有积雪,踩上去簌簌作响,远望北邙的时候,就像盘龙卧踞,声势惊人,等真入了邙山,反而没有了这种感觉。
徐江南牵着马跟一旁的卫敬小声叙说,“二爷,你在北地呆了这么久,感觉要是西夏对上辽金,有胜算吗?”
卫敬愣了一下,转而看向徐江南,虽说好奇徐江南对于辽金的态度改变,但还是刻意压低嗓音,像是怕惊扰到这山中的先辈说道:“要说朝廷兵马,不好说,但要说江湖。”卫敬竖起来两根指头,然后危色说道:“两成,还是西夏九品尽死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