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一的理性慢慢地回笼,半空中的巨龙终于被他收了起来。
“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看弢喆那张深蓝色的脸,变得浅淡了不少,他~~~有这么吓人?
弢喆沉淀了很久,才出声道:“大师兄,我知道,随着阅历的增加,我们都会变,尤其是人心,变得更加扑簌迷离,令人看不透。”
“我很高兴,能再这异域他乡见到你,受到你的恩惠,但是我还是希望,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你,手里不要沾惹太多的杀戮。”
“杀戮吗?”
任一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看,上面的纹路并没有什么变化,唯有那大拇指根处,主宰杀戮的纹路变得有些青黑起来。
没有人教会他相术,这是他还年幼时,曾经有个游方道人说他是是个不详之人,周围的人会受到他的影响,轻则受伤,重则毙命。
尤其是手上的那根纹路,假如有一天杀戮过重,变得青黑发紫时,就会变成一个瘟神。
他的存在,就算只是看一眼,都会要人命的那种。道士说得恐怖,他的爹娘也只是当个话本子听个热闹而已,一个白生生,软萌萌的小团子,路都不会走,如何就能祸害苍生了?
然而,在他成长的路上,的确也是这般不顺,可以说,因为他的存在,任氏家族一直不得安宁,十年不到,家族里的顶梁柱相继去世,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也因此在年幼时,就被狠心驱逐出家族,变成个乞儿。
对于过往,他要是说不怨恨,就不会这般清晰的记得。心里的怨气,从来没有消散过,即使被沉淀在心底最深处,平时轻易不会出头,也并不代表就不存在。
所以,即使他再良善,再温和的性子,来到这凉薄如冰的世界后,也忍不住暴露出了心底隐藏的杀戮之心嘛?
还是说,这个世界在潜移默化他,把心底最深处的邪恶激发出来?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他不要变成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他要光,要温暖,要人间有真情在,要人与人之间少一点隔膜,多一点理性和关爱。
弢喆看着他呆愣不动,却是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赶忙道歉,“对不起大师兄,你别往心里去,我就爱胡说八道,没别的意思。”
“我……我就是个废物啊!”
说完,他懊恼的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紧紧抱住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突然,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听得任一轻快的声音,“师弟多虑了,为兄还要感谢你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自己越来越暴虐。”
他的声音带着些如释负重的味道,弢喆也跟着松了口气,“那~~~大师兄,我们还找那几个捕兽人吗?”
“找,当然要找,做错事总归要受到惩罚,否则天理何在?”
他任一可以不杀人,但是该做的也不能喊喊口号而已。
流浪的生活,让他更加看重亲情,友情,这是他的逆鳞,谁也不能染指。
当两人终于离开这条被彻底破坏的街道时,那些被巨龙弹飞的人,这才敢冒出来。
看着被破坏的摊位,短时间内无法在做生意,众人心里别提多难受,
“唉~~好端端的要死这么几个人,这世道,生意太难做了,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大世界,去往别的世界看看吧。”
“还能去哪里呢?天下乌鸦一般黑,走到哪儿都一样,咱们就是蝼蚁,谨言慎行才能苟活,像那些自逞修为多高的,最后还不是都变成了亡魂。”
“做人难,做修士最难啊!”
……
这样的话,即使隔了很远很远,还是飘到了任一的耳朵里。
世人都难啊!也不知这样的世界,为何人所创,为何是这样?
任一第一次升起这样的念头,想要探索这个世界的本源出处。
正思索间,两人来到一个河柳依依的地方,看到河上往来穿梭的船只,上面挂着的红灯笼还没有亮起,穿着轻纱的姑娘们就已经挨个坐在船舷处,或弹琴,或跳舞,或吟唱,一副人间天堂的盛世美景。
只是隔了一条街,就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刚才的战斗破坏俨然没有影响到这里。
“师弟,那几人在哪艘船上?你能感知到吗?”
任一毕竟没有和捕猎弢喆的修士接触过,对此两眼摸瞎,能找到这里来,还亏得弢喆身体经过蓝蝠撕咬,已经变异,嗅觉变得异常灵敏。
可就算这样,面对这流动的船只,想要从上面找到那几个修士也是有点难度。
弢喆又尝试了几次均无果,不得不放弃,“大师兄,算了,我们还是回客栈等吧!”
“等?既然来了这种地方,天知道这些人会玩多久,咱们总不能一直耗着吧?”
他还要寻找噬心藤,哪有功夫守着这么几个人渣。
“那~~是要顺着一个个搜索过去?”
这满目皆是船,大大小小数不清有多少,工程量浩大,关键是,这笨办法也很累人,光想想就让他想放弃。
“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你把那几个人的特点详细说一下,说不定有人认出来呢,要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为兄现在不差钱!”
他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遇到多少虚空盗匪,看着他人单势薄想要打劫他,呵呵……
过去,他穷得土匪看到了都要抹一把同情泪,反倒是掏钱资助他的。
现在他有修为傍身,那群小蚂蚱来打劫他,可不就是给他送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