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不祥的话语却是藏不住,哪怕家族一直禁言也没有用,私下里被传得人尽皆知。
而今,可不就应验了嘛,任氏没有后人,断子绝孙,任一身上虽然有任家的血脉,严格来说,也不算真的任家人,因为他的名字,已经在族谱上被勾消,属于外人。
中年男人立在坑边,眼里尽是忧伤。这个一直看起来很坚强的汉子,就像失去了最后的仪仗,耷拉着脊背,浑身充满了无尽的苍凉。
“大叔无须悲伤难过,我发誓,总有一日,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任氏的族人会落叶归根,其光芒将照亮这片大地,带来无上荣耀。”
中年男人用手搓搓僵硬的脸皮,努力镇定神思的道:“我相信道长能做到。”
“为何不叫我少主?一直用道长称呼,不别扭嘛?”
任一定定的看着中年男人,对此深表疑惑。
没有想到,中年男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如坠冰窖,“你这辈子都做不了任氏的少主,因为……你不配!”
任一备受打击,“你一个仆人,敢这么说?”
他救了他们夫妻两个,也打算安顿族人的后事,没想到,居然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虽是仆人,主人却只有一个,如今主人早已经不在,任家也彻底湮灭,连祖坟都被你刨了,我作为一个仆人,已然恢复了自由身,如何还能叫你少主?”
“再说了,你早已经被任氏除名,已经不再是任家的人,试问,你又是哪门子的少主?”
中年男人的话,字字扎心,任一只觉得自己心痛得差点窒息过去。
“很好,你自由了,带着你的女人,滚吧!滚出任家的地盘。”
原本和谐共处的关系,因为中年男人的这几句话戛然而止。
任一也不管那婉娘是否清醒,直接从归灵世界里把人放出来,抛下两人,头也不回地就离开。
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已经尽力而为,剩下的,已经不是他的责任,何必去扛?
又不会得到谁的感恩。
中年男人看着他的背影,这粗糙黝黑的汉子,就这么紧紧的抱住婉娘,那眼泪无声滑落脸庞,啪嗒啪嗒的滴落,惊醒了原本正在沉睡的人。
“夫君,你居然在哭?发生什么事了吗?”
婉娘迷迷糊糊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抚慰他,用袖摆帮他擦干眼泪。
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她,努力笑了笑,“婉娘,我只是高兴你没事了,你肚子饿不饿?我背你回城,我们去搜刮一点粮食,总能活下来的。”
现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人帮助他们,他们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
婉娘似乎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对于之前的事没有什么只言片语,好像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高高兴兴的趴在中年男人背上,像个孩子一般的快活。
任一其实也没有走远,就隐身在不远处的一个密林里,看着二人艰难的往城里面去。
这个城池空无一人,还留有很多物资储备,现在都只有这两人享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足够他们百年之久。
任一原本是想带走这二人的,好歹也是任家老仆人,人不亲看着也亲,多少也是个念想。
但是听中年男人的意思,他们更想要自由,任一没有道理拘着人不放。
就这样吧,相逢何必曾相识,各有各的路要走,谁也不能强迫了谁去。
任一身子一晃,已然进入了归灵世界。
从此以后,这里才是他唯一的家,唯一的牵挂,至于灵隐大陆,将被他彻底埋葬在心底。
众人在归灵世界里待了几天后,也不和那国君原空大人告别,直接驾驭着飞剑,前往那小渔村,准备和席墨母子三人汇合。
而那原本准备在锦罗城生活的夫妻二人,离开任一后,并没有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小鸡,钻进了任家的废墟里,和一只硕大的耗子撕打起来。
那耗子原本一直被任凶当做玩具,玩腻了也没要他的命,而是就这么抛弃不理。
原以为这个苦日子就算结束了吧,没想到还有更痛苦的事在等着它,这只看起来像口粮的小鸡,也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看到它就是一番狂啄。
两只兽打架,旁人遭殃。
中年男子前脚才刚带着婉娘进府,后脚就差点被两个打残。
话说,这锦罗城里虽然闲置的房子很多,两人却呆习惯了任府,并不愿意轻易离去。
这番辛苦赶回来,没想到,面临的会是这个局面,差点没气哭。
中年男人放下婉娘,捡了一根棍子就准备去敲打那耗子。
肥耗子以一敌二,有些自顾不暇,“吱吱吱”乱叫,掉头就要逃窜。
不知什么时候起,老头的身影出现在墙垛子上,十分不屑的吐了一口瓜子皮,“呸!你个老东西,又被打了吧,快求我,我这就给你解脱了去。”
肥耗子只是“吱吱吱”的叫唤,却见老头脸色突然不是很好看,显然对方不知道对他说了啥,惹怒了他。
“看样子,你当耗子还当的自得其乐,就这么喜欢是吧,哼,看我给你剥夺了你的一切修为,让你做个真的臭耗子,还能这般嘚瑟不。”
也不知老头干了啥,就见那肥硕的耗子像是过电了一般,浑身的皮毛炸裂开来,整个身子从原来肥硕的样子瞬间收缩为小小的一个,就是个普通的小耗子。
正好那中年男人的一棍子就打在其身上,瞬间就把它打得吐血。
这还是它被人虐打以来,第一次见血。
也说不上来是多疼,总之浑身抽搐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去了半条命。
中年男人还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因为之前,任凶那个大狗子虐打这小耗子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时都说这是个成精的老鼠,打不死的。
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就被他打得半死不活。
他有些不信的上前,用棍子扒拉了一下小耗子,不知道它这体型为啥像吹气一般,说小就小了这么多。
一旁的小鸡也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早就放弃对付小耗子,瑟瑟发抖的躲在一个石磨下面,再没有之前的凶悍劲儿。
中年男人看到耗子不行了,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抬起手就要结果了它的小命,却有一股无行之中的力量阻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