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身影不再漆黑,已经变回了她本来的样子。
“咳,咳…”
和普通人一样,刚才的尘烟也将叶蝶呛得有些难受,咳嗽了几下后她才勉强扶着地坐直了身子。
虽然没有人怀疑叶蝶的美貌和身姿,但她左胸的弧形缺口却是让人触目惊心,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被染上了血液和泥土混合的灰黑色,只是在这深夜之中那仿若是与之前的黑如出一辙。
有元气的封堵,叶蝶的伤口也不再流血,歇息了几息后她才扶着地晃晃悠悠地勉强站了起来,不但身子没有站直,就连身形都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一般。
好巧不巧的是,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忽然吹过,将叶蝶已经结块的长发被吹得拂动,她当然不会真的被这风给吹倒,但深秋的冷风却也不好受,伤口外露、未着寸缕的她感觉有些冷,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某个季节差不多的夜晚。
直到这时,刚刚一直在黑气之外的空桐竹翎才注意到叶蝶受得伤究竟有多严重,自己那一“弓”造成的伤害最大不假,但显然那只是带来质变的一击罢了。
除了左胸的缺口和大腿上的空洞,叶蝶全身上下,从脖颈到躯干再到四肢,空桐竹翎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到任何一处完好的地方,刀伤和剑伤仿佛一朵朵艳红的扶桑一般绽放在叶蝶的身体各处,虽然它们已经不再继续“开放”,但那血的印记却是忠实地记录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或许在变身后这些伤口的有和无没有什么差别,但对于已经恢复正常的叶蝶来说,这代表着死亡的威胁!但她却是将这威胁当成了笑话一般置之不理。
看着犹如将死的乞丐般蹒跚走来的叶蝶,就连空桐竹翎都有些感到不忍,但她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没有人清楚伪神庭最顶尖的杀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走到楚星一的身前不到五尺的地方,叶蝶站定了脚步,克制住身体面对寒冷时的下意识反应,勉强将身子站直。
“杀了我,你就能知道所有我所知道的、你所好奇的事情。”
即便是身体已经到达了这种状态,叶蝶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却依然婉转动听,她没有动,楚星一也没有动。
见此,叶蝶似乎有些着急了,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元气调集到体外,只是她并没有选择攻击谁或是向哪里逃跑,而是向楚星一手中的刀汇集而去。
就和她本人一样,这些黑色的元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将刀身抬起,楚星一见此既没有允许也没有阻止,而刀尖就这么慢慢地杵在了叶蝶的胸口上,在场的人无一不知那个位置的背后就是所有动物最重要的生命源泉。
入魔境修行者的身体强度很高,即便刀锋已经陷入血肉之中足有一寸但依然没有刺破皮肤。
叶蝶眯着眼看向楚星一“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现在有机会了怎么不敢动手了?!”
“因为没有必要。”
“如果你想说什么事情现在尽可以说,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笑话,叶蝶想要假意两声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这是矛盾的,说了必死,那何不在先死后‘说’呢?”
“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就帮你做决定!”
噗!
刀尖终于刺破了皮肤,叶蝶紧咬着嘴唇,一小步一小步地向楚星一走来。
楚星一握刀的手臂突然松了一下,叶蝶抬起头,露出血红和洁白交加的牙齿代表笑意。
“到了这一步…哼…已经没有再停下的必要了。”
刀尖轻易地刺穿了没有丝毫元气防护的柔嫩心脏,只是与预想中不同的是,鲜血只是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并没有喷洒到太远的地方。
就像是穿在签子上的肉块,叶蝶很快就走到了楚星一的面前,距离他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而她的身后却是一个已经被她亲身染红的刀身。
血珠顺着刀锋滴落在地面上,叶蝶艰难地抬起手放在了楚星一的胸口上。
楚星一当然可以选择避开,但叶蝶的元气池内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元气,这种身体状态下的叶蝶也不可能威胁到他。
与刀没入自己身体的位置相同,叶蝶的手在楚星一的胸口颤抖着攥紧,仿佛这只手紧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一般。
“如果…如果我还有力气的话,你现在就死在我的手里了…”
叶蝶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但她仍是在努力睁着,因为她知道一旦闭上眼,那她这短暂的一声就要结束了。
“是啊,短暂的一生…”如果以入魔境修行者的寿命而论,叶蝶的一生无疑是短暂的,更不用说她完全拥有冲击越五境的能力了。
叶蝶仿佛又见到了之前与她“聊天”的那只小黑蝶,它在叶蝶的眼前晃啊晃,仿佛在说…
“很高兴认识你,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好…”
猛然清醒过来,如尸体般串在刀身上的叶蝶抬起头,看样子自己意识迷失的时间不算长。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我的储物袋里面…解密序列就是…就是你的生日…”
噌!
刀从叶蝶的体内拔出,甩出一列血滴后被插在了地上,楚星一接住叶蝶的身体,元气直接冲进了她的体内。
几息之后,楚星一摇了摇头,空桐竹翎和埃何舞见此也不免叹息了一声,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原以为十分棘手的对手最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黯然离场。
“她放水了。”
“嗯?”
“刚才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完全变身,只是徒有其表而已,而且她的攻击几次都躲过了我们的致命部位,所以我们其实也一直都没有下杀手,只是在不断削弱她而已,但没想到…”
不说见多识广,楚星一自认自己也不算见识浅薄了,但像叶蝶这样一心寻死的人他还是真的没有见过,尤其是对于已经跨过若己境的修行者来说,究竟是多么大的压力才能让她选择这条最没有希望的路?
将插在地上的刀拔起归鞘,上面的鲜血已经尽数流进了土地之中留下了一团在深夜之中看不出颜色的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