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堡?你住在陶家堡?那我怎么没见到你?”
安小刀转头看向佘睥龙问道:“龙哥哥,你什么时候见过陈公子了?”
又听有人叫自己“陈公子”,还是眼前这位可爱的姑娘叫的,陈岁岁的脸又觉得有些发烫,装作若无其事的扫了安小刀一眼,却并未看见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里却又有些空落落的。
佘睥龙没有注意到陈岁岁的神态,低着头看向安小刀说道:“昨天!”
看着安小刀又在咬牙切齿,佘睥龙又补了一句“从陶先生家中出来的时候。”
说完之后,佘睥龙突然看向陈岁岁问道:“陈公子可认识陶先生?”
“啊?我?你是说陶先生?”
突然被问及,陈岁岁有点慌乱,因为他与陶先生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佘睥龙瞳孔一缩。
陈岁岁吸了一口气,看了眼佘睥龙说道:“你这话问的,跟那烂水塘一样!”
安小刀瞪大眼睛一脸好奇道:“陈公子,此话怎讲?”
陈岁岁脸一红说道:“叫我陈岁岁就行了!”
随后嘿嘿一笑道:“好多鱼余呗,那陶先生是我们堡子里的人,你说我能不认识么?”
佘睥龙嘴角一扬,却被安小刀见到,嬉笑道:“龙哥哥,你这人倒是有意思的很,该笑的时候你不笑,不该笑的时候你却笑了。”
佘睥龙把缰绳递向安小刀说道:“小姐,该上路了!”
安小刀本欲与陈岁岁多聊上几句的,闻言,一脸不情愿地接过缰绳对着陈岁岁说道:“陈岁岁大哥,以后有机会,去襄阳城找我玩儿呀!”
佘睥龙看了安小刀一眼,随后冲着陈岁岁点了点头,算是辞行示意了。
陈岁岁没想到安小刀还唤了自己一声“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略有些扭捏说道:“好!”
只说了声“好”,却不是“再见”,因为他陈岁岁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与这位出身高贵的姑娘再见,虽然他很盼着能再见到她。
看着二人的身影,陈岁岁怔怔出神,却见安小刀回过头来,冲着他摆了摆手。
陈岁岁眼睛眨了眨,心又开始突突起来,抬起左手,冲着那笑如山花般的姑娘轻轻地挥了挥手,喃喃道:“再见!”
佘睥龙问道:“怎么?安小姐是想交个朋友了?”
安小刀没有听出佘睥龙话中之意,吐了吐舌头说道:“那天他们三人,就他没那么凶,剩下那两个,那眼神能把人给吃了。”
佘睥龙冷笑一声说道:“因为那条狗不是他养的。”
安小刀不服气道:“我看未必,他一定是折服于本姑娘的花容月貌,被本小姐气质所迷倒,才不忍出言伤害我的。”
佘睥龙转头看向远处,却是不想让安小刀看见自己的笑容。
不过看那少年神情,倒是与自己看盛樱姑娘的眼神有些相似。
想到这里,佘睥龙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爱慕盛樱姑娘已是痴心,那小子,只怕是妄想了。
只是他这一身功夫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陈岁岁提着肉回到家中,陈母没有下田,而是在准备制作熏肉的材料。
把肉递给娘亲之后,陈岁岁又掏出钱袋子递了过去说道:“娘,那肉摊老板找了不少铜钱,都在这里了。”
陈母看了看陈岁岁买来的肉,点了点头道:“这肉不错,很新鲜,膘也很厚,果然还是去得早些好!”
把肉放在案板上,陈母用围裙擦了擦手,接过钱袋子小声说道:“娘给你的银子已经是最小块儿的了,这么大块儿银子都能买一头猪了,咱们寻常百姓买些肉哪里会用银子结账的?找回这么多铜钱也好,省着娘亲发愁这银子怎么花。”
说完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钱袋子,解开装满铜钱的袋子取出一半铜钱装好,然后把袋子递给陈岁岁说道:“儿子,你也不小了,这些钱你装着。”
陈岁岁连连摆手道:“娘,我要钱做什么,您快收起来吧。”
陈母往他怀中一塞,白了他一眼,边仔细系好自己的钱袋子边说道:“快装起来,以后陶先生那里缺了什么,你自己看着给添些就是了。”
陈岁岁想了想便系好钱袋子揣入怀中。
随后陈母说道:“你这身衣服是那张老板给你置办的吧,娘亲看料子不错,要不你先换下来搁着,等出远门了再换上,也好有件体面的衣裳穿。”
陈岁岁笑着说道:“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换!”
陈母已经开始处理案板上的肉了,随口说道:“快去吧,一会儿过来给娘帮忙。”
陈岁岁提着一条熏过的猪肉走出家门,向着陶先生家走去,陈母叮嘱他一定要悬挂在灶台上方的屋脊上。
到了陶先生的家中之后,与在院中捧书的陶先生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去了厨房。
看着陈岁岁提着那条肉,陶先生笑呵呵地捋了捋胡须。
虽然自己收这个弟子并未收取束脩之礼,可自己这口福反而更多,乌鸟反哺,莫不如是也。
陈岁岁挂好了肉走出厨房,坐在陶隐对面,笑着说道:“先生,这肉先别急着吃,熏个把月之后,滋味儿会越来越好。”
想了想他接着说道:“先生若是口淡,我就去山中打些山鸡野兔来给给先生打牙祭。”
陶先生笑呵呵说道:“能果腹就好,口腹之欲而已,小道尔。”
陈岁岁笑嘻嘻说道:“先生,我可知道,你去南山的时候最喜走小路了。”
陶先生面露尴尬神色,瞪了陈岁岁一眼道:“还不是你把先生的嘴喂刁了?”
陈岁岁摇头晃脑道:“圣人曰,富贵不能移。”
陶先生哼了一声,陈岁岁便立刻住了口。
瞄了一眼先生面前的茶杯,陈岁岁很有眼力见的给添了杯茶,又拿过来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上,看向陶先生说道:“先生,我今早去镇上,遇见安姑娘和那个姓佘的了。”
陶隐看了陈岁岁一眼,浅笑道:“好一个男女有别的称呼。”
陈岁岁一撇嘴道:“他总是那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我不喜欢。”
陶隐端起茶杯笑道:“那意思你喜欢那位安姑娘喽?”
刚喝了一小口茶的陈岁岁被呛得够呛。
陶先生淡淡说道:“心虚什么?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罢了!”
陈岁岁忙道:“先生,我没有!”
陶隐抬头看向陈岁岁,轻轻说道:“有没有你自己知晓就够了,无需在意他人知与不知,是还是不是。”
陈岁岁沉默不语。
陶隐好似看出弟子的心思,开口说道:“这世间万事都遵循一个理字,唯独情之一途,无理可言,只是若是谈婚论嫁,便是情与理相融交错,究竟孰轻孰重,却又只有当局者自己知晓了。但若喜欢就去喜欢,一辈子就那么长,不用想太多,不然想了一辈子,想明白了,却什么都没了。”
陈岁岁看着陶先生,似乎在这位老人心里,也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
陶隐瞪了陈岁岁一眼说道:“瞎想些什么呢?先生我这辈子,没有姑娘能入得我眼。”
陈岁岁撇了撇嘴,先生说这话时,底气可没教自己学问时那般足。
阳光已射入小院之中,只有背阴处的枝叶上还有些许露珠在随风滚动,陶隐看向院中那颗已经开始结果的桃树轻轻说道:“岁岁,你还记不记得先生与你讲过的一句话。”
“先生,是哪句?”
陶隐放下茶杯,仰望天空说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