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之时,蜀王坐在正中,范立业坐其右侧,魏天罡与吕一平站立于蜀王左侧,宁冱则在范立业右侧站立。
贾南风一声厉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元夕身上。
没人能注意到那颗小小的云子。
况且那颗云子,快若闪电。
快到观棋的众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光。
蜀王甚至都来不及“哼”一声。
范立业只听得耳边“噗”的一声,几滴血溅到了他的头上,脸上,鼻尖上,还带着几分温热。
范立业用手一抹,鲜红的血是那样的刺眼。
周围好似突然安静了下来,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范立业眼神有些茫然,转头看向蜀王,却见到了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蜀王的眉心处,有一颗洞,暗红色的血从中流了出来,像一个细小的泉眼,流满了蜀王的脸。
范立业看向了蜀王的双眼,那双依然还睁着的眼睛,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
微凸的眼球,沾满了鲜血。
范立业突然觉得很可怕,父王这张脸太吓人了,比任何时候都吓人。
双手捂住脑袋,他“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站在范立业身侧的宁冱横跨一步,挡在范立业身前,口中大呼道:“快保护世子殿下。”
眼见蜀王突然暴毙,魏天罡的身子晃了两晃,立于其身侧的吕一平伸出手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吕一平低声道:“魏帅,您可不能倒下,现在能主事的,可就只有您了!”
说完,吕一平抽出佩剑,拦在魏天罡身前,仗剑保护。
老泪纵横的魏天罡深吸一口道:“一平,可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吕一平嘴巴张了张,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他的心,有些刺痛。
难道是自己错了么?
贾南风那声厉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元夕捻起黑子的那一刻,贾南风打开了棋罐,一堆白子上面有一颗黑子,及其醒目。
眼见那颗黑子,元夕愣了一下,没有落子。
而贾南风用左手捻起那颗黑子,冲着元夕阴恻恻一笑,随后突然起身。
元夕瞧得清清楚楚,是贾南风用左手将那颗黑子弹出的。
贾南风突如其来的出手,让元夕的脑子登时一片空白。
一声厉喝之后,贾南风转头看向蜀王,眼见一子奏效,他转过头来对元夕骂道:“好你个元夕,竟然敢击杀王上,快纳命来!”
这一声厉喝,似乎惊醒了元夕,此时元夕来不及解释什么,贾南风一掌已迎头打来。
元夕毫不迟疑,屈指一弹,手中那颗黑子直奔贾南风胸口而去。
随后他双手抓住两个棋罐,一脚踢动棋桌,人向后飞掠而出。
见元夕手指一动,贾南风心道不好,赶紧收掌,护于胸前,却是晚了一步。
好在他的内力不错。
不错是不错,可他的嘴角,依然溢出一丝血来。
一脚踢碎棋桌,贾南风运功一震,胸前那颗黑子逬出。
他转头对宁冱喊道:“冱儿,快上,与为师一起击杀此人。”
元夕已抓起一把云子在手中,看眼吕一平,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时候的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来不及说什么。
吕一平眼神复杂,他实在难以想象,元夕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眼见元夕向自己看来,他大喝一声道:“来人呐,快将元夕围起来,不能让他逃了。”
吕一平说出“逃”字之时,声音极重。
说完就要举剑上前。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魏天罡叹了口气道:“一平,你还是守在这儿吧!”
吕一平转头看向魏天罡,面露惭愧神色,言语之中有些苦涩,“魏帅,我”
魏天罡拍了拍吕一平肩膀道:“老夫相信你!”
吕一平重重叹了口气,看向魏天罡,拧着眉道:“魏帅,这,我,唉!”
魏天罡叹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等擒得元夕之后再做审问吧。如今大世子还在归途,你我二人还是要守住这座王府才是。至于元夕,唉”
重重叹了一口气,魏天罡接着说道:“还是交由贾南风与宁冱二人去追好了,王府中还有布有那么多守卫,想必他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说完,魏天罡摇了摇头。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子。
宁冱来到贾南风身旁,见其手按胸口,低声问道:“师父,您受伤了?”
贾南风摆摆手道:“还好,伤得不重,快,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二人向元夕飞掠过去。
吕一平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在元夕的心上,他不想逃,可此刻,他别无选择。
已有护卫鱼贯而入,手持长枪从背后向自己刺来。
而前面,贾南风与宁冱就要杀到眼前。
元夕遥望了一眼吕一平,随手弹出两颗棋子,脚尖一点地,人已踩着刺过来的长枪向外飞掠而出。
破空声传来,始终提防元夕的宁冱与贾南风赶忙侧身躲避。
这么一躲的功夫,逃出殿外的元夕,已消失在众人眼中。
宁冱气急败坏,冲着一众士兵喊道:“快起开,碍事的东西!”
说完紧随贾南风向外追去。
吕一平眼见元夕逃出大殿,转头看向正伏于蜀王身上痛哭的范立业,上前一步,俯身道:“殿下请节哀,如今这王府,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
范立业抬起头来,满眼是泪,盯着吕一平,恨声说道:“吕一平,父王遭那元夕暗算,你难辞其咎,若非你招揽那个元夕,怎么会有今日之事发生?你要给本殿下一个交代!”
吕一平单膝跪地,低头行礼道:“殿下,此事,是我之过,殿下若是要治臣之罪,臣亦无话可说。”
魏天罡看向范立业,轻声说道:“殿下,眼下最要紧的可不是这件事,一则要将元夕缉拿,二则王府之内大小事宜,还需要殿下来示下。至于一平有没有罪,依老臣所见,先等等再说吧”
听得魏天罡之言,范立业一愣,随即想明白过来,如今这座王府,他说了算了。
至少在大哥范建功归来之前,是他说了算的。
想到这里,范立业起身向前,双手搀起吕一平道:“吕叔叔,父王突遭此难,我有些乱了方寸,因此才胡言乱语一番,还望吕叔叔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刻,他想明白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