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之后,天气逐渐就暖和了起来,街上过年的喜庆氛围也逐渐淡去。
对于过年,顾青瑾并没有多大的感觉,顾昀倒是犹豫询问过她要不要一起过年,不过被她给拒绝了――她又不是真正的“顾青瑾”,和顾家人一起过年算什么?
住在隔壁的白减也在年前回家过年去了,没了隔壁的好吃的,冬天又冷,顾青瑾索性关了花店的门,带着小三只还有小纸人们躲在了后院里,变成本体把自己埋在了土里,一直等天气暖和了这才从土里爬出来。
在家里过完年回来的白减在她从土里爬出来的第二天便上门来了,给她带了不少的礼物,吃的喝的玩的穿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我就算到,你该是醒了。”他笑着说道,一张脸脸色有些苍白,放在轮椅上的双手看上去也十分的瘦削,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气与羸弱。
顾青瑾忍不住看了他两眼,问他:“你生病了吗?”
白减笑着道:“没事,都习惯了,每到冬天,我都会病一场。”
他生来身体就残缺羸弱,还易病,每年冬天都会病一场,养了一年的肉,这一病就全没了,再加上惨白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一种病弱的透明感。似乎下一秒,整个人就要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顾青瑾蹲在他身边,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他的手。
身后拖着星星点点绿光的蝴蝶颤动着翅膀,围在他身遭飞动着,温和治愈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安静的在他的体内流淌而过,修复着他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顾青瑾抬头问他。
白减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笑了一下,道:“好多了,谢谢你。”
顾青瑾站起身,伸出手,绿色的蝴蝶停在了她的指尖,然后她把蝴蝶放在了白减的手上,道:“你要是疼得紧,就抱着蝴蝶,它上边带着我的力量,应该能缓解你的痛苦。”
白减伸出双手,绿色的蝴蝶停在他的手心,被他笼在手中。
有一股温和治愈的力量从蝴蝶身上传过来,就像是春日照在人身上的阳光一样,带着治愈一切的温暖的温度。
“和你的力量一样……”他喃喃。
顾青瑾一副你说傻话的表情看着他,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力量所化,当然和我的力量一样。”
白减失笑,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你很厉害。”
“谢谢,你也很厉害……”顾青瑾说,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有时候力量太过强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你们人类。”
人类孱弱的身体,又怎么能承受得住这么巨大的力量呢?
因此,她顿了顿,又夸道:“你真的很厉害。”
白减莞尔,道:“谢谢。”
……
从花店回来,白减推着轮椅走进屋里,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玄德急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师叔!”
白减随口应了一声,玄德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表情,见他眉目舒展,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而在他的肩头上,则是停留着一只绿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每颤一下,便能看见细碎的绿色光点落下,渗入他的体内。
“师叔,这是什么?”玄德好奇的问。
白减却没有回他,而是抬起头来,十分嫌弃的问:“你来做什么?”
闻言,玄德急忙将放在桌上的盒子拿过来,道:“我师父让我给您把药拿过来,不过他说,这药不能多吃,虽然止痛效果好,但是却带着毒,能少吃就少吃。”
白减嗯了一声,道:“药放这吧,帮我谢谢你师父。”
“……对了。”玄德又想起一件事来,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严肃,道:“前些日子北山那边传来消息,三师……谢成和最近在y省出现过,师父说怕他会来找您的麻烦,让您小心一些。”
“……他来找我的麻烦?”白减微笑,道:“你觉得,他有那么大胆子吗?”
玄德道:“我也这么说,不过说谢成和这么记恨您,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了。”
白减靠着椅背,懒洋洋的道:“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玄德哦了一声,道:“还有一件事了,前些日子,贾、容还有罗家三家的几个孩子,说是接了一个任务,然后就失踪了,不知道去哪了。他们三家的人求到师父那里,想让您帮忙算算,几个孩子还安好不,是在什么方位。”
白减抬起眼来,道:“北山的人呢?”
玄德挠头,道:“北山的人说是有迷雾遮挡,他们算不出来,所以才求助您的。”
白减沉默了一下,才问:“消失的几个孩子,他们的生辰八字有吗?”
闻言,原本以为他要拒绝的玄德心中大喜,急忙将几张写着几个孩子生辰八字的纸拿过来,道:“有,我都带来了。”
他看着自家师叔的表情,暗道今天师叔的心情看起来的确很不错啊,竟然愿意给人算命了。
白减拿过几个孩子的生辰八字,而后从他伸出拿出一枚不过巴掌大小的龟甲,伸手将龟甲抛在了桌上。
那一瞬间,他的一双眼笼上一层银色的光,眼中似是有日月星辰旋转着,又无上的奥妙笼在其中……
玄德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只觉得自己的目光似乎要被吸进去,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有一种心浮气躁、气血翻涌的感觉。要是再看几眼,他怕是要吐血了。
白减的目光一瞬间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他的眼睛追随着几个孩子而去,穿过高山与无数建筑,而后他看见了几个挤在一起,呜呜哭泣的年轻男女们。
眼中的银光消失,他微微闭上眼。
“怎么样,师叔,您看见他们在哪了吗?”玄德着急的问。
白减睁开眼,眼中的日月星辰散去,他道:“他们在y省的一个小村子里,被关了起来,现在人还没事……”
“y省?三师叔前段时间才在y省出现过……难道会和他有关系?”玄德喃喃。
白减看向他,道:“还有事吗?”
玄德回过神,忙摇头,道:“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师叔。”
在白减点头之后,他便立刻回去了灵觉寺,他才走到寺门口,就被早已守在那里的玄能请去了他们师父的院子。
他们师父是元字辈,叫元宁,是个十分温和慈善的和尚。此时屋里除了他之外,还有贾容罗三家的人――失踪的那些孩子,可是他们家族中的佼佼者,他们哪能不着急?
见他回来,三家的人急忙就围了过来,着急的问道:“怎么样,元一大师愿意帮忙了吗?”
元一,正是白减的佛号。
玄德忙道:“师叔算过了,他说失踪的几个孩子在东南方向的y省,在那里的一个小村子里,目前没有什么性命问题。”
“小村子,那是什么小村子啊?”罗家的人忍不住着急的问。
玄德说:“师叔说,那个村子有一个标志物,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眉目慈和……应该很好找的。”
闻言,贾容罗三家的人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
容家的人率先道:“既然知道孩子的下落了,那我现在就去安排……还请替我向元一大师说声谢,等孩子找回来了,我再带着他们来亲自跟元一大师道谢。”
说完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而在容家的人离开之后,另外两家的人也坐不住了,道了声谢之后,便一起离开了。
等人走了,玄德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咕噜噜的灌着,忍不住对自家师父抱怨道:“以后让师兄去给师叔送药吧,师叔实在是太可怕了,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觉得他好像能把我给看穿了。”
元宁觉得有些好笑,道:“你师叔性情温和,慈悲为怀,哪里就那么可怕了?”
“……对啊,师叔祖性格明明很好,师叔您为什么那么害怕师叔祖啊?”玄能的徒弟有些疑惑的问。
玄德摇头,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哪里知道你们师叔祖的厉害。你们别看他老人家现在性子温和无害,似乎永远不会生气。实际上啊,你们师叔祖,那可是一只收敛着利齿的猛兽。要是哪天他真的生气了,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可怕。”
“你胡说什么了?”元宁瞪了他一眼,道:“你师叔如今佛法圆满,一身戾气早就消除了,哪里就可怕了?别忘了,你手上的三颗佛珠,还是你师叔给你的,旁人求都求不到。”
玄德摇头,没再说话。
虽说现在师叔变了很多,周身戾气全消,也不怎么会生气,但是大概是对方以前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因此他到现在还是怕他得很。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那周身压抑不住的戾气与杀意,至今想来都让人骇然无比。
元一喃喃道:“倒是贾容罗三家的事情……y省,你三师叔才在那里出现过,这件事情难道和他有关系?”
年后顾昀也给顾青瑾送了些东西,他也不知道顾青瑾喜欢什么,因此倒也是吃的喝的穿的都送了,甚至还送了一辆车,不过这辆车不是他送的,而是他的好友沈岩送的。
沈岩笑道:“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了,我问顾昀呢,他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最后我思来想去,发现你还差一样东西,那就是车。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一辆车,这样以后你出行也方便一些。”
他将车钥匙放在桌上,钥匙扣上边还挂着粉色的毛茸茸的兔子,看着就很有少女心。
顾青瑾伸手拨弄了一下钥匙,抬起头来说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她说:“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沈岩:“……”
他张了张唇,过了几秒钟道:“不,不会开车,那可以学啊。对,可以学啊,不是我说,学会开车,那是真的方便多了,以后去哪里,也不用和人家挤车是不是?”
顾青瑾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对于这车她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她帮了沈岩的忙,收他的礼物,那是理所当然的。在某些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了结了因果。
沈岩叭叭叭的说了一堆,最后说得渴了,他拿起水杯灌了大大的一口,这次停了一会儿,然后看着顾青瑾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感谢你之外,还有件事想找你帮忙了。”他说道。
顾昀扭头看他,道:“什么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沈岩道:“我这也是昨晚上才想起来的,我就是想让青瑾帮我去看一眼。这人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我大哥的孩子,我的侄子沈凌冬。”
顾昀有些惊讶了,他道:“我听人说,凌冬他生了很久的病了,难道是?”
沈岩无奈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凌冬他有个爱人……就在去年,他爱人出了车祸死了,然后他就有些疯了。他早就搬出去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哥他们都没发现不对。”
“在他爱人死后,他一直坚持着,他的爱人没死,就在他的身边……我哥他们觉得他可能是因为接受不了打击,所以神经错乱了,就把他送去了医院。”
以前他也没多想,但是经历过这样不科学的事情,他突然就觉得,也许凌冬没有说谎,说不定,他真的看见了他的爱人?
沈岩叹道:“……我就想让青瑾帮我看看,看看他究竟是真的看得见,还是只是生病了。”
顾昀看向顾青瑾,迟疑道:“青瑾,你怎么看?要是你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沈岩忙道:“我侄子他在y省,坐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他已经被关在医院大半年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真的会疯掉。青瑾,就算我求你了。”
他低下头,满脸的恳求。
顾青瑾思考了一下,道:“那好吧,反正最近在花店呆着也没事做。”
老是待在一个地方,那也是会腻的啊,虽然他们花花草草的,很习惯待在一个地方不挪动。但是她呢,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听说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都很不一样的。
……
她既然答应了,接下来便是去y省的事了,这就不需要她负责了,因为沈岩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不过在她带着三小只要走的时候,就在门口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白减,绿色的蝴蝶站在他的肩膀上,翅膀时不时抖动一下,看起来他似乎在这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听说你要去y省,那可以带我一程吗?刚好我去y省也有事。”他笑道。
顾青瑾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啊。”
白减笑:“那就辛苦你了。”
沈岩自然也是要陪着去y省的,他有司机,见白减也要跟着去,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既然是顾青瑾的朋友,那自然是要捎上一程的。
不过白减不喜欢别人碰他,因此将他抱上车子的工作,就落在了顾青瑾身上了。
等坐在车上之后,顾青瑾看着白减的腿,若有所思。
“怎么了?”白减笑问她。
顾青瑾思考了一下道:“总有一种,抱你上车,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很多次的感觉。”
白减微笑着看她,语气温和的问:“抱我上车,让你很为难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就算了。”
他垂下眼,神色落寞,完美精致、因为病了一场而有些瘦削的侧脸,看上去透着一种孱弱可怜的味道。
“倒也不是。”顾青瑾一句话脱口而出,见白减惊喜的看过来,她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不是很为难。”
“这样啊。”白减笑,说:“那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了。”
“……”
顾青瑾看着他,伸手捂住头,露出沉思――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沈岩倒是对白减很好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也忍不住往后边看,注意到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的腿上,白减也不生气,微笑着道:“这是天生的,我生来一双腿就不会行走。”
闻言,沈岩有些惊讶,又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白减摇头,道:“没事,我都习惯了。天损有余而补不足,我拥有得够多了,老天自然要收回去一些。”
提起自己的腿,他的语气十分豁达,没有一点的怨怼,沈岩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忍不住对他生出一种佩服的心情来。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是这么想得开。”他道,语气间多带着几分佩服,“你去y省事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有什么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了,我老家就是y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