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雨水淅淅沥沥,伦底纽姆城的街道两侧,立柱路灯散发着没有温暖的魔法光芒,照亮了首都城防军那全副武装的附魔板甲。
作为大伦底纽姆帝国的首都城防军,保卫政权核心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拥有着帝国军团无法比拟的优秀装备,就连士兵也是经过千挑万选,对个人武技、身高外貌、言谈举止都有要求。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帝国的绝对忠诚。每一个加入首都城防军的士兵,都立誓消灭一切威胁帝国统治的存在。
此刻超过五百名首都城防军,来到伦底纽姆城一处老旧的露天竞技场外。所有人的武器与护甲都具备不俗的魔法灵光,每一面盾牌都附有防护法术。当中部分没有披戴重型板甲的奥秘骑士,则额外携带大量魔杖与卷轴。
要凑齐这么一支全员魔法装备齐整的五百人队伍,恐怕只有帝国集中财力、人力、物力,不计代价地投入才能做到。换做是奥秘之眼的法师,恐怕觉得给士兵的重金投入,是浪费了大量资源。
“骑士长,法师们已经到位了。”
阴冷刺骨的雨水中,一名银甲武者手杵双手重剑,好似一尊雕像纹丝不动,旁边传令兵说完话后,没有半点质疑表情,只是陪着这位银甲武者淋雨,任由雨水钻入盔甲缝隙,浸湿厚重内衬。
而在银甲武者身后,有一辆装饰精美、悬挂玻璃灯罩的魅影驹马车,车厢中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人物,阴冷潮湿的天气让他腿脚关节胀痛不适。见银甲武者没有动作,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骑士长,还不动手吗?要是让恶徒察觉异状而逃脱,你我可承担不起这份罪责。”
“沃吉特公爵,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银甲武者问道。
大腹便便的公爵从车窗向外望去,隐约能够看见街道尽头,有一座露天竞技场矗立在空旷平坦的地面上。古老的建筑风格与帝国首都其他区域格格不入,历经上千年的风吹雨淋,墙体和立柱上的浮雕纹饰早已斑驳得无法辨识,部分区域凋零得只剩残砖败瓦,墙角砖缝间长出野草绿苔,象征着无人打理的冷清。
“这不就是伦底纽姆竞技场吗?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建筑,甚至这座城市也是因它得名。”公爵随口回答道。
“当年安塞尔皇帝来到伦底纽姆城,解放了竞技场内的奴隶,然后率众将占据这座城市的军阀杀死。”银甲武者说道:“如果说安塞尔皇帝最初离开家乡卡美洛小镇,还只是为了恳求军阀头目减免税赋。那么对伦底纽姆竞技场的解放,可以说是帝国真正的起始。也是因此才有后来的大伦底纽姆帝国,而不是别的什么国名。”
“你想要说什么?”公爵喘着粗气问道。
“这么一处代表帝国初心、解救苦难的场所,如今却成为恶徒藏匿的巢穴。”银甲武者语气沉重:“此地长久没有维护修缮,连看守人员都不够,甚至一度成为首都流浪汉的聚集地。沃吉特公爵,你们元老院难道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沃吉特公爵用手帕擦了擦额角汗水,咕哝了一句脏话后,倚着车窗说道:“行,等这件事处理完毕,我就在元老院内提议,拨款重修这座竞技场。”
“以公爵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吧?”银甲武者头也不转,按在剑柄配重球上的手微微握紧,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力场向外散发,下落雨水竟然被直接排挤开来,形成一个半径数十尺的无雨空间。
“骑士长,注意你的言辞!”沃吉特公爵厉声反驳道:“你是城防军的负责人,只管把威胁帝国统治的恶徒消灭就是!现在可不光是一般的人口失踪案,而是有人要威胁帝国的权威,公然在首都进行违法仪式!”
银甲武者问道:“我们的人还没进去查探,公爵怎么就知道里面有人在进行违法仪式?”
“够了!”沃吉特公爵气急败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骑士长要是再迟疑拖延,我可以当场剥夺你的指挥权!别以为你是传奇战士就可以肆无忌惮!”
银甲武者的脸庞藏在盔甲之后,无人能看清他的神色,只见周围无形力场一收,阴冷雨水再度落下。他轻轻将双手重剑拔起,朝旁边传令兵说道:“动手!”
传令兵轻轻一按传讯手镯,随即在竞技场外围各处,升起四道光束,超大型“空间锁”禁锢了竞技场内的传送效力,另有数十名法师飞临上方,各种预言侦测效力一波接一波扫荡而下,将每一寸角落都呈现分明。
银甲武者肩抗重剑,迈着沉重步伐走向破败的竞技场,五百名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城防军士兵从各个门洞涌入。地表上空无一人,他们随即来到通往地下囚室的楼梯,在确认没有陷阱后,以塔盾士兵为首,小心翼翼向下推进。
这座竞技场的历史超过一千年,最早就是专为人类奴隶主和贵族观赏角斗而造。后来掌控伦底纽姆城的政权几经更迭,用途大致没变。最终落在安塞尔皇帝手上,彻底废除了奴隶角斗,让这座竞技场闲置了数百年。
帝国建立早期,安塞尔皇帝希望将这座竞技场改造为皇室亲卫的训练场,但传闻竞技场中有幽灵出没,搅得人无法安眠,哪怕是由教会圣职者亲自施展神迹净化,似乎也不能解决问题。
后来伦底纽姆城不断扩建改造,这座竞技场也渐渐变得无人问津,好似成为帝国首都被遗忘的一角,周围也是楼宇低矮的城区,远不如首都别的地方金碧辉煌、灯火璀璨。
竞技场幽灵出没的说法,早就成为首都人耳熟能详的怪谈趣闻,实际上根本没有几个人会当真。哪怕有少数对此感兴趣的法师,早就将这座竞技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超自然现象。
但是骑士长能够感觉到,这里有一种无法言喻、极其特殊的氛围。尤其是作为传奇战士,他行走在竞技场那长满杂草的细砂地上,过去上千年无数角斗士的厮杀声、武器交锋的碰撞声,似乎在耳边回荡不止,热血沸腾的战意、挣扎求存的意志、痛恨愤怒的挣扎,让骑士长的心潮也随之浮动。
所有仇恨埋葬于此,所有憎恶沉寂于此,所有痛苦积压于此,所有磨难堆垒于此。
再高明的预言法术也不能侦测到这种氛围。只有身为传奇战士的骑士长,人生中经历了无数场战斗,在那生死交关、灵魂与肉体逼至巅峰状态下,才能洞察到这无所不在的——恶意。
是的,那是要将一切美好存在吞噬的深渊,那是要把人活生生撕碎嚼烂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