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子爵?”
罗兰重复了一遍这个长而拗口的名字,心想这个位面的贵族为何如此之多,大家的头衔都不要钱,可以随便捡吗?
“你爸爸说他是一位王子殿下,又或者是一位亲王。”
唐格拉尔夫人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上戴着的手套,低着头对罗兰说。
“佛罗伦萨的贵族世家子弟,意大利一个老将军的儿子,但是从小由家庭教师带着,在法国长大,接受的是法国式的教育。”
“他是由基督山伯爵介绍给巴黎社交界的。伯爵对他的家庭知根知底。”
“你爸爸硬是说他的父亲拥有好几百万的财产,全部都要由安德烈亚这个独子来继承。”
“欧仁妮,我的宝贝,你现在又多了一个选择。”
唐格拉尔夫人抬头冲罗兰笑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上一个位面的母亲,贝内特太太在说“上帝又给你送丈夫来啦”。
“那小伙子确实很养眼,很帅气。”
“所以你如果确实不满意阿尔贝,考虑安德烈亚也行。”
唐格拉尔夫人微笑着,仿佛面前盛着一盘来自各地的水果,可以供罗兰随意挑选。
但事实上,阿尔贝背后是德·莫尔塞夫伯爵在政界与军界的地位,安德烈亚背后则是来自意大利的财富。
唐格拉尔男爵估计现在正在懊悔,他咋就没生两个女儿。
“妈妈,说实在话,我并不想结婚。”
唐格拉尔夫人尴尬地一扯嘴角:“这话别在你爸爸面前说——他最近刚在西班牙公债上损失了一百万法郎,只要看到钱他眼睛里就会放光。”
“听从你爸爸的话,认识一下安德烈亚。”
“结婚对象的事,等一等再决定也不迟。万一阿尔贝去找安德烈亚决斗……”
“决斗?”
罗兰吃惊了。
她倒并不是惊讶阿尔贝会为了自己去决斗。随着最近一段时间的交往,她开始了解这个“青梅竹马”的年轻人——阿尔贝将荣誉看得很重。
真正让罗兰惊讶的是唐格拉尔夫人如此洋洋得意地描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敌对,而这种敌对将由罗兰一手造成。
——这种事,很值得骄傲吗?
很快,包厢外的女仆进来禀报:“安德烈亚子爵到了。”
这位地位堪比王侯的年轻子爵,确实如唐格拉尔夫人所说的,有一副十足十的好皮囊。
他拥有一头金色的短发,皮肤雪白,眉眼俊俏,身材高大,一见到罗兰,那一对清澈的蓝眼睛立即眯起来,像一对弯月。
而他的穿着,落在罗兰眼里,唯有两个字——“浮夸”。
罗兰特别不喜欢在自己的小拇指上戴钻石戒指的男人——这种男人怎么干得了农活?
安德烈亚的右手小拇指上正戴着一枚这样的戒指,他偶尔轻轻撩一撩头发,钻石就在他金色灿烂的发丝之间闪闪发光。
唐格拉尔夫人似乎很喜欢安德烈亚,在年轻人们相互见过面之后,立即把年轻的子爵拉到自己身边,两人絮絮地聊天。
罗兰坐在这两位身后,唯有沉默。
她忽然觉得安德烈亚的人设和唐格拉尔夫人的有些相像。
两人都是金发,碧蓝的漂亮眼睛,皮肤白皙……甚至脸型也有点儿像。
相反倒是罗兰黑头发黑眼睛,十足十地遗传了唐格拉尔男爵的外貌特点。
这两位谈起话来也很投机——安德烈亚很会投其所好,说起巴黎的声色犬马来妙语如珠。唐格拉尔夫人在他身边一时笑得花枝乱颤。
罗兰却在想如何才能摆脱这么个她并不喜欢的“追求者”,幸好这时女仆又进来禀报。
“基督山伯爵大人邀请小姐前往他的包厢。”
唐格拉尔夫人和安德烈亚同时一怔。
按说基督山伯爵是安德烈亚的介绍人,将安德烈亚介绍给唐格拉尔家的独女,也是这位大人一力促成的。
怎么这时伯爵反而将罗兰邀走了呢?
罗兰却已经大致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她仿佛一个被冷落的小孩,站起来,扬着头就往外走,就差丢下一声冷哼——
到了基督山伯爵的包厢,她进门打招呼:“海蒂!”
希腊少女高兴地转过身来:“欧仁妮——”
哪里是基督山伯爵单独邀请她?明明就是海蒂,闷得无聊,要找人来说说话么!
“你的歌剧团今天演得不错!”
海蒂笑嘻嘻地拉着她坐下来,望着远处的舞台。
台上,唐娜·贝尔洛小姐正和波尔波拉小姐等人在慢慢谢幕。
尽管今天的上座率不算高,唐娜的演唱还是赢得了不少彩声。这时有不少她的爱慕者正将鲜花送上台。
唐娜的态度却有些变化——以前她是恃才傲物,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今天却表现出了真诚的感谢,认真地与支持者们握手,向他们表达感谢。
“你的消息很灵通。”罗兰挑了一挑眉。
但这也并不意外。
基督山伯爵将“快报”的消息透露给她的时候,一定已经预见到她会利用这个消息去拯救歌剧团的。
基督山伯爵能知道这消息,海蒂也一定会知道。
“今天白天的时候我还想偷偷溜到大歌剧院来,看你怎样让剧团度过这一场危机。”
“可惜伯爵带了一名访客来见我——”
海蒂的神气里流露出几分惆怅:“唉,我依旧是不自由的。”
罗兰好奇地问:“为什么?基督山伯爵难道不是你的保护人吗?他难道还会限制你的自由?”
海蒂顿时白了罗兰一眼。
罗兰:“好了,我明白了,只有我是个不知道剧情的梦中人。”
海蒂马上又笑了:“不说这些,来说说你的剧团。”
她从包厢里站起来,向舞台上的演员们挥手致意。
罗兰也从座位上站起,抱着双臂立在海蒂身边。
波尔波拉小姐视力很好,在台上一眼瞧见了老同学,顿时把这消息告诉了全体同仁。
舞台上剧团的所有演员立即开始向海蒂与罗兰这边挥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口号,包括唐娜在内,所有演员齐刷刷地向罗兰这个方向鞠躬行礼。
海蒂高兴了,将一双小手拍得通红,同时对罗兰说:“你很有一套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所有人都对你这么服服帖帖的,连唐娜也不例外。”
“唐娜今天唱得真不错啊!”
“对了,今天你剧院的生意还嫌冷清了点,要不要我明天帮你一把?”
罗兰好奇了:“怎么帮?”
“明天晚上我来看你剧团的演出,听唐娜小姐的演唱听出了神。基督山伯爵大人会把一枚钻戒束在鲜花上丢给唐娜小姐——这事儿后天会被评论员写在报纸上,全巴黎就都知道唐娜小姐依旧在巅峰了……”
罗兰顿时笑起来:“听你说的,基督山伯爵简直是个波将金1?是会一路走一路洒钻石的?”
还没等海蒂回答,罗兰就自己摇了摇头,说:“没有必要——海蒂,我想这也并不是你的财产,这样挥霍他人的财产,我是于心不忍的。”
海蒂“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果然是个独立自强的姑娘,伯爵的判断没错。”
“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在巴黎自由地行动就好了。”
笑过之后,海蒂感慨了一句。
“依我说,你就不该对外宣扬你只会说现代希腊语,”罗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如果那样,估计伯爵大人的门槛会被踏破,上门献殷勤的青年会如过江之鲫,你根本没功夫考虑别的。”
海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行的,这是我无法办到的。”
罗兰也叹了一口气:很显然,这位既是朋友又是“对手”的海蒂,秘密太多。
“不过,等到我完成了‘那件事’,我应该就自由了。到那时,我再来找你也不迟。”海蒂想了想前景,情绪转好,又与罗兰说笑起来。
“对了,明天我倒确实可能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罗兰想起隔壁包厢还在等着她的唐格拉尔夫人和安德烈亚子爵。
海蒂故意拉长了脸,说:“欧仁妮小姐,请注意,我们俩现在可是暗自较量,争取好感的‘对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