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芸小娘眼神有些恍惚,似是又想到了那一晚。
有一袭白衣风流,肆意开怀,向她举起酒杯,似醉非醉间,调戏般向她说出了那句令她怦然心动的诗。
她不自觉抱着用力了些。
“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是艰难,很是颤抖,似乎光说出这几个字就耗尽了她一辈子的勇气。
江尚却是有些不解风情的皱了皱眉。
如果没有人指使,那么谁又能那么恰好知道芸小娘会在与他过夜之时激发血脉。
难道真的是意外?
这些日子他感觉到的危机感,还有对管家的戒备都是他假想出来的?
可是……如果有人能掌控芸小娘激发血脉的时间呢?
江尚很快又想到一个可能。
可又是什么能恰好激发芸小娘的血脉?
江尚再问道:“那一晚,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不同?”
芸小娘没有得到江尚的回应,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
但想到自己能帮他一回儿,她脑海中也在努力回想着那一夜的所有细节。
过了好一会儿,芸小娘才有些犹豫道:
“那一天晚上,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让我有些忍不住,就一直想,想要,然后就,就……”
芸小娘说着脸就红了起来。
江尚好似抓住了什么脉络,立即问道:
“什么味道?我现在身上还有这种味道吗?”
芸小娘回道:“没,没有了。”
仿佛电光乍现。
江尚终于发现了盲点。
丹药!
那颗丹药!
那根本就不是给他吃的,而是给芸小娘吃的,就是为了激发她身上的妖族血脉。
或许幕后之人可能也没想到芸小娘会在第一次的时候选择他。
原本以幕后之人的手段,有很多种方式将丹药无声无息下在他身上,待到和芸小娘同床之时顺势激发出来。
只是以他自命风流的风格,只要和一个女人过了夜,就不会找她第二次。
如果幕后之人想要他恰好死在芸小娘床上,就只能抓住那一次的机会。
难怪从来不过问他在春风楼干什么的管家,会突然给他一颗助兴药?
只因为出现了芸小娘这个破绽,以致于管家不得不亲自出面。
忠伯!管家!
原来真的是你!
江尚只觉此刻一只大手将他死死包围,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虽说他一直将管家当做假想敌,但心中也抱有一丝侥幸。
但此刻几乎有了八成把握,他再骗自己就有些蠢了。
而比管家要害他这件事更加恐怖的是管家背后的人。
管家的忠心毋需质疑。
那么谁能令管家来谋害他主子的儿子呢?
除了他的主子之外,江尚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虎毒尚不食子。
江尚不由为以前的那个他叹了一口气。
亏他还一直想着回去,去没想到有人要他永远回不去。
只不过管家要杀他的话,可以说有无数的机会,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这背后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而管家口中一直提到的京中来人,他的十八岁生日。
那一天可以说就是他的生死审判之日。
因为他会带来他那个爹新的命令。
他的时间不多了!
江尚轻轻放开芸小娘,温声道:“谢谢你。”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芸小娘只是这次被他牵连,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但此时的他并没有救她的能力。
他连保住自己的小命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芸小娘似乎看出了江尚眼中的无奈和不忍,她柔柔笑道:
“不客气,能帮助到江公子我也很开心。”
江尚不想看到她的笑容。
这时候他宁愿她骂他几句也好。
“你要死了。”江尚叹息道。
芸小娘点点头,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知道呢,前几天,那个很凶的牢头就过来跟我说过了。在死之前,能够再见江公子一面,知道江公子你没事,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
江尚一时语塞。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能帮你的。”
芸小娘似乎听出来江尚语气中的关心,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就真的和一只小狐狸一样。
“说起来,我还真要一件事想要江公子帮忙。”
“什么事?”
“我饿了。”
芸小娘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都好长时间没吃饭了。
我想吃食为天的烧鸡,彩云坊的糕点,包子林的包子,春风楼下林婆婆家的豆腐脑,还有李爷爷摊子的油条。
以前妈妈总说要我保持身材,不肯让我吃这些。
可我听姐姐们说这些东西都好好吃,我想尝一尝。”
江尚看着这个掰着着手指头计算着好吃的姑娘,良久才说出来一个字:“……好。”
“我会让人送过来的。”
说完,江尚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芸小娘就这么一直抬起头望着江尚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牢房尽头,她也没有把头放下来。
她眼神忽的朦胧起来,似乎又想起了江公子送给她的那句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真美啊!
她抱紧双腿,把头深深埋了下去,蜷缩在角落,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