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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清凌凌的笑声,好像一直都在听溪的耳边没有散去。那是她自己的笑声,曾经的,无忧无虑的笑声。
北城实在太多记忆,这一路飞驰而过的景,都曾经见证了她的幸福和后来的不幸。一个地方让她害怕也让她惦念,让她离开又忍不住回来的,才能称之为家乡。
驶入振远街,车流人、流渐渐多起来,江年锦才慢慢的放缓了车速。
不远处有座中学,学校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牌匾,听溪看清楚了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振远高中”。
她知道这里的。
江年盛说起的那个故事里,有这个地方。虽然他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虽然这个地方在那个故事里一点都不重要,可是听溪还是记住了。
因为她听得时候全神贯注,几乎倾尽了自己的所有耐心,只是为了字字句句的去推敲,这段过去对江年锦到底有多重要。
“你……”
“也带你来学校,是不是很没有创意。”江年锦自嘲的笑了一下,停了车。
“我不要进去。”听溪扭头,避开车窗外他的视线。
她明明是猜到他带她出来的意图的,可是偏偏到了这个地方这个节骨眼上,她又生了退缩的想法。
他们两个的过去只属于他们,她真的要进去吗?
“你倒是想,人让不让还没准。”江年锦说着,吊儿郎当的绕开车窗。
听溪瞧着他这副模样恨得牙痒痒。可即使这样却还是挪不开目光。
他背影颀长,走过振远高中这块牌匾的时候听溪仿若在这物是人非的交错感里看到了时光。他曾经是什么模样,在这个地方?成绩优异的尖子?还是调皮捣蛋的混混?
一定,逃不出这两种。
非黑即白,江年锦是这样的人,他不会甘于普通,他的条件,也不允许他普通。
他已经在学校的保安室门口停住了脚步,高中可不比大学好进,江年锦似乎也没了辙。
就在这个时候,学校忽然驶出一辆白色的奥迪,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总之保安室的保安都迎出来,还很快的打开了校门。
江年锦一个健步上去,生生的拦停了人家的车。
保安们大惊失色。
听溪的呼吸也紧了紧。
车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跨下来。听溪以为不该是拳脚相向也该是剑拔弩张的时刻,画面却极具戏剧性的逆转了,那个男人却张开了双臂抱住了江年锦。
他们两个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男人上车离开了,江年锦又坐进车里。
这次,他的车顺顺当当的进去了。
“你疯了是不是!”听溪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这坦长的校门,刚刚若不是那脚刹车踩得结识……天。
“这都拼上命了,你愿意听我解释么?”他扭头,深情款款。
听溪躲开他的目光,扯开话题“刚才那是谁?”
“校长。”
听溪又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他竟然还认得你。”
“我那时候踢碎他办公室玻璃不下五次,能不记得么。”江年锦懒懒道。
尖子和混混。听溪顿时将他归结为后者。
只是没有想到,这样还能进来。
江年锦把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正巧有车停在他的车旁,下车的时候听溪听人在和他打招呼,他听江年锦喊人老师。
那人寒暄一下就过去了,听溪从那短暂的寒暄声里,听出不少的信息量。他能进来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振远的行政楼,就是他们江家出资造的。
“保安是新来的?”听溪看着江年锦,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来像什么。
江年锦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他语气嘲弄,嘲弄的却不知道是谁。
听溪没有忽略他用了一个也字。
也,还有谁呢?罗冉冉吗?
?
沿着停车场的小路一直走,是振远的后花园,听溪看到了入口处的牌匾“百花园”。
相比校门口那块牌匾上粗矿的字体,这三个字无论从笔锋还是字体上看,都显温柔。也是,百花园,念来,都是温柔的。
这后花园内,最显眼的,莫过于园中的那棵巨大的连理树。
听溪忽然想起电影,生态之美此刻
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她的眼前,是不是这里也是一方净土,江年锦心中的净土。
江年锦的双手抄在裤袋里,正仰头望着枝桠。
细密的阳光穿透而下,落在他的发上,额上,唇上……他多像一个虔诚而立的干净少年,又怎么会是如他自己所说的纨绔子弟。
听溪提着裙摆坐到那缠绕的根枝上,这里比她想象的美好,也许,她可以心平气和的听完江年锦的故事。
江年锦一直站着,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回忆太过真实的时候,往往是不知道如何述说的时候。因为此时他也许甘愿留在戏中,也不愿走出来只作一个说书之人。
听溪耐心的等着。
“苏听溪,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这里被拒绝过多少情书。”他笑着转脸过来看着听溪。
他眼里星星点点的光芒,让她的心也跟着亮起来。看来,这段被拒绝的回忆,对他来说,也是美的。
的确,比起后来所承受的一切,年少的苦反而显得鲜艳。让此刻回想起来,最扎眼也最动人。
江年锦想起,那个时候的罗冉冉,是别人口口相传的一个传奇,他甚至都没有见到过她本人,可是关于她的事迹,却被动的接受了很多。
学习成绩好,跳级生,还长得漂亮……这些都搁在一个女生的身上,的确显得格外让人好奇。
第一次见到罗冉冉,也是在这儿。
那天他逃课出来在树下睡午觉,这盹儿才开始渐入佳境,就觉得小腿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他抬手拿开了遮在脸上的书本,一睁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罗冉冉。
“你躺在这儿绊人干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第一眼,只能算清丽漂亮,多惊艳,倒是说不说。
他翻了个身不理她,继续睡。
她却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
“同学,你知道校医室怎么走吗?”她的声音很轻。
江年锦却忽然有了一种彻底被扰眠的愤怒,他再次把书本从他脸上拿开,她蹲在他的身边,靠他很近。
触及到他凌厉的目光,她往后退了些,又问了一遍。
“摔伤了?”江年锦打量她。
她的脸色是异常的白,苍白,她摇了摇头,随即脑袋低下了,抵在膝盖上,她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下来,直到倒在他的身上。
江年锦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他连忙背起了她,快步往校医室走。
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结果是有些羞于启齿的痛经。
江年锦站在校医室里与年过半百的老校医大眼瞪小眼半天,才尴尬的退出来。
那是初遇,她甚至连谢谢都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他就已经离开了。
江年锦记不清那天的细节,只是记得回去之后被班主任逮个正着挨了一顿批。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她就是罗冉冉。
后来在学校的奖学金颁奖仪式上,她上台领奖,才恍然,那天那个软趴趴倒在他身上的女生,就是罗冉冉。
她站在领奖台上自信满满又神采奕奕的样子,像是会发光。也是,罗冉冉对于舞台的热爱,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显露端倪了。她喜欢站在别人的目光里,一直就喜欢。
身边的狐朋狗友在悄悄的议论着她,具体什么,他没仔细听。他抱臂佯装打盹,耳朵却在捕捉她清脆的声音。
忽然,身边有人拍了拍他“江年锦,我们在打赌,你能不能追到她。”
江年锦“腾”的一下甩开了人家。
“滚。”他说。
“真的,你知道这罗冉冉拒绝了多少人的表白吗?心高气傲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外面呼声最高的就是你了,大家一致觉得只有你能把她拿下。”
“滚。”
他直接起身离开了学校的礼堂。
本以为这事儿可以翻篇了,可是学校很快就传出了“罗冉冉拒绝了江年锦的情书”这样匪夷所思的传闻。
他江年锦写情书?啊呸!
他连“情书”这两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还写情书?
这很明显就是有人借他之名办的好事儿。可是他气愤的点不在谁借了他的名儿,他气愤的是,罗冉冉竟然拒绝了属着他名儿的情书。
这话有些绕,可是他的头脑分外清楚。那就是,他的自尊心被华丽丽的伤害了。
伤害他自尊心的那个人,就是罗冉冉。
狐朋狗友都劝他,也许是罗冉冉不认识江年锦是何方神圣,才拒绝了他。
狐朋狗友都给他出主意,“不如,你亲自拿着情书去?”
男性是一种很奇特的动物,他们的奇特不在于他们的体魄,他们的力量,而在于他们那毫无逻辑可言的自尊心。他们往往会为了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而做出一些背道而驰的事情。
p>比起“罗冉冉拒绝了江年锦的情书”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江年锦同意了那些狐朋狗友的建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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