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
然,他还能憧憬母亲为自己治好脸孔,而后回去故地,欢欢喜喜的娶那个小淘气,喜庆的洞房花烛,挑开喜帕,会看到小凌子含羞带笑的扑向自己。
现在,他脏的再也洗不干净,再也没了那份奢望,她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鼓不起勇气告诉她他便是她要找的人,第一,时机不见,第二,他自惭形愧,可是,他忍不住又想靠近……以另一种身份走近,哪怕只是说说话……
“那个女人并不是慕倾城……她是谁,能让主子如此魂不守舍?”
书柜突然咯咯移动,不一会儿,自里面走出一个劲衣的俊面男子,面露疑霜的盯着九无擎瞅。
“这不关你的事。”
“主子!”
“剑奴,我出去一趟,晚上我若不回,你便化成我的样子回去公子府!”
九无擎淡淡的回答,站起身,自未关合的书柜空隙间间缓缓走了进去。
他要去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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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寺有几百年历史,平时香火就鼎盛,这番遇了大会,入寺祈福的人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放眼望去,你能看到的除了人头就是人头,除了一团团喜气洋洋的衣裳,就是一只只红红的灯笼,一个个大大的金字福。
下了轿后,金陵就被眼前这壮观的情景给惊到。
“倾城,难道我们……要这像他们那样挤进去?然后像他们那样挤出来?”
子漪不太喜欢这样的热闹,小时候她就是跟爹娘去庙会的时候,不小心走丢的,后来,她就被拐进了青楼,那一年,她九岁。
“去那边的桃花林看看吧……阿大,你折回一品居弄点吃的去,要素的哦!”
她特意叮嘱了一句,阿大点头驾着马车去给主子买吃的。
热闹的地方,最能让人伤感。
小时候,她是特别喜欢热闹的,后来呢,母亲离世,姨娘和燕熙失踪,她的生命便残缺了,害怕过节,害怕喜庆之中寻不到可以依靠的身影。虽然她还有父亲,可是,自母亲离世,父亲越来越少话,虽依旧给予着她千万宠爱,可感觉总是不太一样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冷冷清清的寂寞中努力的长大,祈连山间那一片连绵不绝的桃林,见证了她从一个孩子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
“我们去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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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寺后有一大片桃林。
桃开初绽枝上,桃叶只吐出一点绿芽。
繁华之中另寻清静,清静之中自有繁华。
一曲轻快的在九转百回的小径上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俏皮以及生机,在淡静中喧染着一种别样的热闹,让人可以清晰的勾画出这样一幅绝美的画卷:
阳春三月,少年结伴,或是策马而欢,而或携手折青,或是朗朗吟对,倾露着少年人特有的报抱以及远大的志向……在百花齐花的春日里,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憧憬前程,无关勾心斗角,无关阴谋诡计,无关儿女情长,有的只是一种豪迈,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
琴声划过,微风掠过,枝头早绽的桃花红着粉嫩的脸孔笑着,静看她慢慢的寻音而至。偌大的桃林,只见桃花朵朵似笑容,只闻琴声缕缕勾魂魄,却觅不见弹琴之人藏于何处。
二人慢慢越过一个小土丘,才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林间凉亭内,有一白衣男子静静的盘坐于琴台前,一个少年侍僮侍坐在边上正以萧声相和,主仆一弹一吹,怡然自乐。
而亭前,另有一个高大粗犷的武者盘坐在桃树下,正在认真的拭剑,与他相隔不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小径上,两匹骏马低头吃着刚刚冒出头来的嫩草。
金凌带着青子漪自马车边走过,瞟了瞟那两匹马,不是行家,若不细细看,还真看不出这是两匹上等的马匹,腿脚不够高,马姿不够矫健,可浑身发亮,目光极为神气——即便不是万里挑一的宝驹,也绝对价值千银。
由马及人,可见其主人必是一个非常之人,单凭这绝妙琴声足可证明。
她忍不住缓缓走近。
守在树下的武者看到有外人闯入,眯眼戒备的瞄了一眼。
她友好的朝他点点了头,站定在原地静静的听着。
许是这武者感不到敌意,虽站了起来,却并没有驱赶的意思,她便得寸近尺的走近了几步,待看清楚那白衣男子容颜时,不觉微微一呆——
很清俊飘逸的脸,飞眉入鬓,鼻挺若梁,唇若丹霞,面色白皙,衬着那一袭白衣,便若天上下凡之仙谪,垂眉拨弦的样子,优雅之极……
她和青子漪对视了一眼,二人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叹之色。
子漪凑到她耳边说道:“人人都说盛会之时,天下英雄豪杰、名家公子皆会聚集于此,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一个龙少主已是非常之人物,眼前这位,一看也是俊杰人物……弹的如此好琴……”
金凌点头,人若琴声,心志必奇伟。
一曲终了,顿扫心头叠叠纷扰,金凌不自觉的拍手称啧:“好琴……闻君一曲,心旷神怡!”
清风拂动,脆语似莺,全无女子之娇媚。
抚琴男子缓缓抬头,目光静静的落到亭前蒙面少女的脸上,清凉如秋风的目光,如远天之白云,那淡冷的神色竟与那生气勃然的琴曲截然不同。
金凌被那老神入定般的宁静眼神看得一楞,原以为是一个英气焕发的热血儿郎,却原来是一个淡泊如水的隐士,明明眉目俊朗,便如初升之朝阳,偏偏有什么迷雾掩住了那万丈光芒,凉凉似水,似露,似霜,似经历过人生千世万世的苍桑。
她抱以喝彩,投以赞许,与之攀谈,他心高气傲,可一走了之,但他既没有恼,也没有走,只是深深的瞅着。
“呃……我可曾打扰到你?”
金凌笑笑,眼珠子里毫无掩饰的露出欣赏之色。
没有表情的脸孔,渐渐地,浮现出一种极为隐约的变化:那好看的薄唇,慢慢上扬,勾出了一朵类似微笑的弧度,深而凉的黑瞳,似有朦胧的柔光闪过,他摇摇头,表示没有受到惊扰,却还是没有说话。
金凌不觉回头和子漪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下都觉得这人有些怪,怎一声不吭,全没有琴曲显露那般英姿飒爽。
“这位小姐,我家公子身患哑疾,不能说话,不能回答小姐,还请小姐见谅……难道小姐懂得琴音,相逢不如巧遇,不如到凉里坐坐吧,我家公子平常也难得抚琴,今日能遇得知音人,也算是一种缘份。”
侍在白衣公子身侧的书童,十三四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眉目间隐约透着秀气,口齿清楚而流利,说的一番话道明了原由,倒是一个很会察颜观色、玲珑剔透之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
真是好可惜,这么一个俊美的男子,居然是个哑巴。
金凌又冲这个感觉颇为亲切的男子投去几眸,心里叹息不已。
“没关系。我家公子不会放在心上的!小姐既懂音律,不如进亭来与我家公子合奏一曲如何?我家公子因为身有疾症,极少出来,难得遇难上一个懂他琴音的人……”
这个侍僮甚为热络,笑盈盈的邀请着。
白衣男子轻轻舒展着那淡漠的剑眉,缓缓站了起来,徐步走到亭前,伸出手来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底极难得露出了几分期待之色。
心怀哑疾,无法与人正常交谈,心里一定很寂寞,刚刚一曲轻快的曲子,反衬的正是他那种难尽言的情思吧……
白衣飘飘,如仙欲去,满身落寞,如影相随——
不知怎样,看到他一身衣衫飘然的样子,她不知不觉就想到了燕熙一袭白衣满身俊爽潇洒的模样儿,情不自禁就点下了头去,莲足不由自主跨步上去,却忘了提起裙摆,一脚嘴踩下去,待感觉不对劲时,人已经失控的趔趄了出去。
“呀!”
她惊呼着,眼见得要磕到台阶。
“倾城……小心……”
子漪过来欲抢,没能抢到,只看到小姐以一个亲密的姿态撞到了那个陌生男子怀里。
微风里,白衣男子第一时间伸手双手,抢上一步,轻轻就扶上了金凌的柳腰,自然而然就将她搂了过去——那种举动,就好像他曾做过成千上万次般,带着某种熟稔,而没有半分生分。
脸孔没有像预料之中那般磕到地上,而是闷闷顶到了某人的胸骨上。
那种撞击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而后,一股清凉的味道冲进鼻子里来,是一股药香和着几缕隐隐约约的薄荷的清香,酝酿成一抹奇异的男子气息,浓烈的沁入鼻间,钻进心里,渗进四肢百骸。
金凌只感觉到了腰间一紧,有人将她抱起,面纱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被扯落。
金凌情知是那名陌生男子扶了自己一把,心里微微一臊,抬头想说谢谢,却没想到他正低着头,这般一抬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微启的朱唇,轻轻的自他的下巴、薄唇、挺鼻上滑过,带着一抹淡淡的少女芬芳,不知不觉就把自己保护了十几年的“初吻”献给了某个才初次见面的男子……
那速度极快,她依约感觉到一阵清凉,一阵温润,一阵异样的薄荷气息钻进唇齿……一个暧昧生香的“吻”,早已悄然生成,在看到他眼底担忧的神色渐渐变成愕然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见不得人的“糗”事……
俏丽的脸孔,唰的一下通红通红,金凌但觉脸孔滋滋滋的烫起来,急忙忙将这个轻轻拢住自己的男子推开。
“呀……”
推的太过猛,又踩到了身后的裙摆,她紧跟着“啊”了一声,就要往后倒,白衣男子稳稳一飘,再次将她捞起,那只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轻轻一扯,她再度撞进了他的怀里。
鱼鳞似的脸孔上,就像被火烧了一般,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在急跳,也听到男子胸膛内那微微有点乱的心跳。
“你……你放开我吧……不好意思……我……我踩到了……这……我穿的有点不太习惯……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等这话冒出来以后,金凌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没必要解释的这么清楚啊……
太囧了!
囧到家了!
金凌只要一想到母亲教的那个“囧”字,整张“丑丑”的小脸就全部拧到了一起——
说真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囧过了……
啊啊啊,有没有地洞,她想钻进去将自己埋了,难得遇上一个让自己倍感亲切的人儿,她居然就出了这样大的丑。
待续!
其实,晨很厚待无擎的不是,“初吻”啊,终于毁在他手上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