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无风,甚暖。
蓝蓝的天,飘着几朵白纱似的云,就像一望无垠的海面飘浮着几块晶莹剔透的浮冰,灿烂的阳光一照,闪闪晶亮。
府里的园子颇大,虽说初三的时候已经开春,可园子里除却青松翠柏,一切还是光秃秃的。
花草树木还未完全苏醒过来,但若细细看,枝头上,一簇簇嫩芽,已悄悄鼓起来,皆在等待时机冒出来。
园子里有府婢在打扫落叶,见到金凌和玲珑九月,纷纷行礼,而后,各自忙着手上的活儿。偶尔有人睇过头来瞅这一对婆媳涔。
走了一道路,金凌侧过身,睇着月姨,如今,已是她婆婆。
紫色的襦裙,绣着一些淡雅的花纹,上身颜色偏浅,颜色偏深,一件浅色的绣着牡丹的夹袄勾勒出女子悠美的线条。腰际七彩丝带结出一朵蝴蝶结,柔软的垂下。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雪狐围领,一只漂亮的领针配在其上,胸口上挂着一串彩玉串成的项链,正在阳光底下发出亮彩的光。
头发也梳的温婉端庄,别的几朵大珠花,两支金步摇在鬓发间轻轻摇臬。
五官依旧漂亮,只是脸上那道淡淡的疤明显的划掉了整体美感,而脸色,苍白若雪,少了健康人那种精气神。
十三年不见,岁月留给她的不是苍老,而是另一种孤傲冷艳的美。
金凌知道,她的月姨,一直就是一个冰美人,待人接物,总是冷面不留情。
据说当年,父亲“追求”母亲的时候,月姨极为反对,父亲曾在月姨面前吃了不少冷排头。
那时,月姨认为:父亲太过花心,身边美人太多,而且从来没把女人当人看,这样的男人,即便政纪上再出色,终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加上月姨对男人有阴影,自是越发的不喜欢她敬若天神的小姐,嫁这样一个脏肮龌龊的男人。
月姨的冷,是她身上的一种特质。
燕伯伯深深的爱着月姨,却是因为他在月姨冷淡的背后看到了那颗温柔、慈善、火热的心。
对,月姨亦怀着一颗冷热的心。
母亲在世时,她将自己视作了母亲的影子,将所有的感情都投放在母亲身上,奋不顾身到可为母亲去死。
当母亲和父亲终结眷侣后,月姨便将所有疼爱放到了她身上。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并且一再的因为母亲以及她,而将女人最最最该在意的姻缘摆在第二位。
爱上这样一个女人,也真是太难为燕伯伯了。
自月姨遇得燕北,漫长的二十几年时间,他们之间的情路,只能用“乱世传奇”来形容!
前十年,燕北用自己的行动打开了月姨的心扉,本该有个美满结局,却因为月姨要救她金凌这条小命而良缘尽毁。
后来十三年,他们各自陷在无望的苦难中挣扎,在痛苦中煎熬,却都不曾放弃彼此,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将来的路,金凌相信,他们一定能携手走下去的。
只是,那平姗……
想到那个女人,金凌心头长长叹息:
平姗同样也是一个痴情女子。
然,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三个人,怎么可能维持下去?
想那宫慈,在经历了这么一样风波以后,懂得了放手,于是她解脱了,她与燕熙也就不必背负负疚之情。
说不定将来,她还有收获另一份爱情。
比如小皇叔阿祟,那个性情高洁的男人,对她怀着一份别样的情谊,若有一天山山水水涤尽其心头的仇与怨,或许,那更是另一个安稳的归宿。
又比如易居元,那个她和燕熙小时候的陪读,虽然出身贫寒,无父无母,却是一个相当出色的男子,这番亲自请命护送宫慈归秦,若说没有半分私心,那必是假的。
宫慈对燕熙怀着一份自小结成的情谊,十来年点滴积累,深到难以割舍,但最终还是放下。
平姗对燕北,也怀着一份无人可替代的同门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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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我本倾城,番外——乱世玲珑2,
p;这份情,二三十之深,耗尽女人一辈子的青春,如何能说放便能放!
是,平姗嫁燕伯伯为平妻,那是被母所逼,是百般不愿,可头毕竟叩了,堂拜毕竟拜了,洞房也入了,至于有没有夫妻之实,外人不知道。
也许有,也许没有!
其实有或没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名义上的确算是燕北的妻房。
也许在京城,无人认可,可在他们的老家祖宅里,在燕老夫人的眼里,平姗才是真真正正的燕家女主人。
哪怕很多年前,燕北已经写下休书——没有用,燕夫人亲手将其撕毁,并且放出话,这辈子,只认可平姗为燕家的媳妇。
那个时候,月姨在龙苍大地上石沉大海,成为了可能永远找不回来的人。
那个时候,燕北伯伯身受重伤,废人一个,困在床榻之上。
那个时候,平姗几年如一日服侍在燕北身边,勤恳持家,替他照看着年幼的燕蓉——那可是燕伯伯和月姨的小女儿。
她就是这么的无怨无悔到如今……
这是怎样一份情债?
……
“月姨……是不是老了?”
玲珑九月摸摸自己的脸,看着眼前花一般绽放的少女,她一阵感慨,然手指摸到的是地牢牢烙在脸孔上的疤。
眼里浅浅的微笑忽然黯了。
“哪有!娘亲就如十三年前一样的漂亮!”
她笑嘻嘻再度抱着玲珑九月的手臂,往假山前的阁台走去,一边示意神情有点恍惚的逐子去搬两个椅子过来,备个手炉。
自长眠中醒过来以后,玲珑九月开始畏寒的可怕,常常手不离手炉。
逐子应命而去,叫了两个婢女移了两只铺着虎皮毯扶手椅,另配上一些小点心小零食——他的那个主子有点贪吃,恢复女儿身,越来的喜吃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