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看见关苍海的尸骨,殷戈止说不定就信了。然而现在,他笑了笑,问:“那他还被关在天牢里的时候,有什么人去看过吗?”
“没有没有。”转悠着眼珠子,石有信语气坚决地道:“因着是叛国重犯。天牢里是不允任何人探监的,当时下官还在天牢里住了两晚,就为了看牢他。后来不负圣望,犯人顺利被送去了斩首台。”
一想起那阴暗的牢房,石有信还有点害怕,想喝口茶压压惊。旁边骤然响起观止的声音:“王爷,封将军被镇国侯押进宫了。”
吓得身子猛地一抖,石有信眼珠子乱转,有些薄怒:“说话怎么也不通传一声的?”
观止莫名其妙,却还是行了礼,退了下去。
微微挑眉,殷戈止道:“大人胆子可真小。”
“王爷见笑。”石有信转头来笑道:“关于改法之事,还请王爷多给陛下美言几句,您的话很有分量。”
石有信要改的法,是杀人偿命之法,言辞凿凿说应该取消死刑,改为流放。更利于民心平稳。
他看不出来民心平稳与杀人不该死刑有什么关系,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应下,至于美言不美言,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从书院离开的时候,毫无意外地感受到了几股潜伏的气息,殷戈止恍若未闻,直接上车回王府。
石有信有点困倦,上了轿子就闭目养神,晃晃悠悠的不知道多久,轿子突然猛地一摔,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活生生被惊醒。石有信怒斥:“没吃饱饭啊?!”
“抱歉大人。”外头的轿夫连忙重新将轿子抬了起来,拐过两个个转角,继续往前走。
打了个呵欠,石有信继续睡觉,等一觉睡醒之后,发现轿子停了。旁边的随从却没喊他下去。
“怎么回事今天?”不耐烦地掀开轿帘,正想呵斥两句,却见前头不是自己的廷尉府大门,而是一片尸臭熏天的乱葬岗!
轿子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石有信胆子小,立马尖叫起来。哆哆嗦嗦地钻回轿子里去。
天色渐晚,狂风呼啸,轿帘被吹得起起落落。石有信打着寒颤,睁大眼往外头看,却见远处好像有影子慢慢地飘了过来。
慢慢地,越来越近。飘来的影子浑身是血!
“啊!!!”
惊恐地喊叫响彻整个树林。
第二天有樵夫上山砍柴,发现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路边,好奇地上去掀开帘子,就见个穿着华服的官老爷,双眼下头一片青黑,面色憔悴地打着抖。一看见他,惊叫连连。
樵夫报了官,石有信这才被接回澧都去。
“嘿,真不禁吓,听闻是病了,几天都没能去上朝。”罗昊来风月院子里汇报情况,满脸不屑地道:“还以为那么心狠手辣的家伙,会是个胆子大的,谁曾想会吓成这样。”
“嗯。”磕着瓜子,风月不慌不忙地道:“让他养病几天吧。”
罗昊一愣,刚想说少主真是慈悲,谁曾想就听得她下一句道:“等病好了再找机会接着吓。”
“……”
殷戈止那头也收到了消息,悠闲地将书一合,道:“咱们去看看吧。”
廷尉府探病的人不多,殷戈止一进去,倒是瞧见了石丞相。
“王爷?”看见他,石鸿唯有点意外,上来拱手行礼,然后问:“王爷也来看望石廷尉?”
“是啊。”殷戈止颔首:“听闻是做噩梦吓病了。便想来问问他,是不是做过亏心事。”
这话说得平淡,石鸿唯却是反应了过来,慈祥地笑道:“殿下,有些事不必强求。陛下都不愿意殿下继续查的事情,殿下何苦挣扎?”
“为求心安。”从他身边走过去,殷戈止道:“本王也怕哪天像石大人这样,做了亏心事,夜不能寐,自个儿折腾自个儿。”
这句石大人喊得丞相皱了眉,看着他那俊逸的背影,摇摇头。
石有信病得不轻。恍惚间仿佛看见关苍海那满身是血的样子。
关苍海是他亲眼看着死的,七窍流血,怒目圆睁,死得极为不甘。从那之后他胆子就很小,还做了一段时间噩梦。三年了,噩梦早就没做过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却遇上这么可怕的事情,惹得他又大病一场。
病好了就没事了吧?他想着想着,却听见殷戈止清冷的声音:“本王还以为民间传言当不得真,看见大人如此,倒是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