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以为儿臣为什么仅一年就能归?”低笑一声,殷戈止道:“若不是胸有成竹,儿臣也不敢与父皇过招。此回吴魏两国联盟若是破裂,魏国会是什么下场,父皇心里清楚。”
齐国本就对魏国虎视眈眈,若是再惹吴国,到时候吴魏两国联合,先吞魏国,再抗宋,一举多得。本来吴国的选择就不止一个,能与魏国联合,已经算是魏国国祚深厚了。
有些恼怒,魏文帝道:“你就不怕你先死在这里?”
虎毒不食子,可他是人,人心可比老虎可怕多了。
殷戈止神色黯淡了些,背脊却挺得更直:“父皇想杀儿臣,是想靠这宫中禁卫?”
想起自家皇儿那恐怖至极的功夫,魏文帝有点心虚,表情镇定撑着场面,心里却是打起了鼓。
他要是先朝殷戈止下手,那就给了他造反的理由了。先不说朝中拥护他的人本就不少,就说禁卫,那陈卫尉可是东宫出身,虽然也算对他忠心耿耿吧,可对面要是殷沉璧的话,他能不能听话,还得另说。
有些慌神,魏文帝软了语气道:“血浓于水,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朕怎么可能舍得对你下手?可是沉璧啊,你不能因为父皇心软,就这般逼迫父皇啊。”
“五年之前,魏国的实力尚能与吴国媲美,甚至是略能胜之的。”微微皱眉,殷戈止语气沉重:“短短五年,魏国四处树敌,征伐不断,民不聊生。百姓出逃,国土荒芜,国力更是日渐衰弱,父皇都没想过原因吗?”
“朕怎么可能没想过?”魏文帝有些不服气:“朕一直问责朝中大臣,可能用的人越来越少了,朕每日有五个时辰都在批阅奏折,可有什么用呢?”
“当真是臣子无用的缘故?”殷戈止摇头:“是父皇独断专行、不肯放权、赏罚无度、是非不分、还以喜好提拔官员,这才导致朝中人才流失,无能干之人!”
魏文帝竖眉:“朕何至于你说的这般昏庸!”
“难道不是吗?”殷戈止叹息:“以赵旭为例,他本只是澧都文人,有些字画上的名气,父皇爱字画爱书法,便破格提升为内吏。因他善于奉承,短短两年便给他升了太尉!父皇,太尉可是三公之一啊,这等的官职,能这么给吗?”
有点心虚,魏文帝轻咳两声,没接话了。
“直到后来他被查出府里有尸体,父皇是怎么做的?让儿臣莫管,还说他委屈了!敢问父皇,太尉府后院的女尸,与您有干系么?”
“大胆!”拍案而起,皇帝怒道:“与朕能有什么干系?朕去他府上,从来只论字画,不论其他!”
“那父皇是何以偏私他至此?”殷戈止眼含嘲讽:“就因为他字写得合父皇心意?”
“你不懂!”魏文帝有些焦躁地道:“当今能沉下心写字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他在颜体字上成就颇大,将来是要流于史册的!”
听得笑出了声,殷戈止摇头:“就因为这样,父皇便能包庇他杀人之过,难道还不算是非不分吗?”
魏文帝哑口无言,僵硬半晌,终于低头反思起来。
“儿臣执意要翻案,要父皇昭罪于列祖列宗,不是为了抹父皇的面子,是想最后拉魏国的一把,还魏国朝廷清正之风,热忠臣之血,留忠臣之心。只有这样,我大魏才有重新强盛的希望!”
这话殷戈止是第二遍说了,第一遍魏文帝不信,第二遍他却是不得不听。
御书房里安静了许久,沙漏都快到了底,就在殷戈止有些绝望,以为魏文帝要死不悔改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透着疲惫。
“罢了。”魏文帝道:“认错就认错,昭罪就昭罪吧,为了我魏国江山,朕愿意听你一言。”
心里一喜,殷戈止很是意外地看向他:“父皇此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