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她这满脸迷茫,灵殊连忙端了杯茶在她手里,顺势低声道:“娘娘忘记了?”
“不是忘记,是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风月眨眼,拉了一把金妈妈,小声问:“恩从何来啊?”
嗔怪地看她一眼,金妈妈道:“您不记得了?咱们梦回楼里除了断弦和何愁,还有很多人仇怨未解。”
这个她自然记得,还曾跟殷戈止说过,若他有空,请他费心呢。
嗯?等等!身子僵了僵,风月有点怔愣地扭头,看着金妈妈问:“她们……仇都报了?”
“倒也不是报仇了,只是各家的冤案旧情,全部拿到光天化日之下,公正审理了。”喜上眉梢,金妈妈感叹地道:“她们当初会选择踏进梦回楼,也是因着伸冤无门。没想到如今衙门大开,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郡县衙差,只要被告,都会受审。如此一来,她们不必走那么艰险的路,堂堂正正告状即可。”
有些愕然,风月走了神。
这话听着简单,当真要做到,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和费多少工夫她是知道的。新帝刚刚登基,怎么会有闲心办这种事?而且看这进度,怎么着也该是魏文帝驾崩之前就开始着手了。
难不成她随意的一句话,他当真听进去了,并且很认真在做?
心口微微触动,风月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
“娘娘,娘娘!”金妈妈大着嗓门将她喊回了神,甩着帕子道:“把大家伙儿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也对,眨眨眼,风月笑着回头,让宫人都下去,关上门一撩袖子便道:“既然到我的地界来了,便随你们放肆个痛快!规矩什么的先省省,灵殊,上酒!”
“好嘞!”灵殊应了,蹦蹦跳跳地就去拿酒。一众姑娘本还担心自个儿不懂规矩犯错,一看皇后娘娘裙摆都扎腰带里了,当即便放松下来,嬉笑着纷纷落座。
跟个流氓似的翘着脚坐上主位,风月满眼感慨地看着她们问:“现在的花魁是谁啊?”
“她!”众人抬手一指,便将微云推了出来。
先前在吴国,微云还颇有些看不上风月,没少帮着断弦挤兑她。如今再见,看着这人不染脂粉英气又媚人的眉眼,她红着脸不敢抬头,颤颤巍巍地行礼:“民女微云,见过皇后娘娘。”
“竟然是你!”风月挑眉,一把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眯着眼睛调戏人家:“当初你可不喜欢我了!”
小脸一白,微云连忙道:“民女不敢!”
“甭狡辩!”风月哼哼道:“先前梦回楼表演,你不是还买通了个秀才等着挤兑我吗?幸好还没等我上场,你们全被人给挤兑了!”
提起旧事,众人笑得更欢,微云揉着帕子喃喃道:“那也怪不得民女啊,娘娘当时的做派可真是……”
“不讨人喜欢是吧?”笑了笑,风月眯眼:“我当时就没想跟你们好好相处,就想着怎么勾引男人了,不讨喜是肯定的!大家不要跟我学啊,会被排挤的!”
微云一愣,看着风月这耿直的表情,忍不住也笑出了声,心里的忐忑之意顿消。
她不是个会跟她们斤斤计较的人。
“要是跟娘娘学,也能遇上陛下那般好的郎君,民女可愿意学了!”金珠笑嘻嘻地道:“咱们陛下一登基,梦回楼对面卖包子的大婶都自发地庆贺,包子统统便宜了一文钱!”
“可不是么?那天街上都疯了,有官兵派粮,还有不少大户人家也开门放酒放肉,都知道迎来的是个明君。”
一听这话,风月拍了拍大腿:“我就知道他登基,肯定万民归心。”
“是呀,咱们尤其归心!”微云很是认真地道:“先前被人接去衙门问话,咱们还害怕呢,一个字也不敢说,有冤案都不敢上承。结果您猜那位审案的大人说什么?”
“嗯?”好奇地看着她,风月眼里亮晶晶的:“说什么了?”
“他说啊,有孝亲王撑腰,咱们有什么人告不了?”满眼感叹,微云笑得很开心:“关家的案子都被孝亲王翻过来了,还有什么他不敢翻的?而今王爷继位成了皇帝,给咱们撑腰的力道就更大了,咱们什么也不怕,有什么冤案,统统呈禀上去!”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微云大着胆子拉着风月的手,哽咽道:“咱们都以为这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就算报了仇,定然也活不下去。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能遇见您这样的好东家……”
风月低笑,捏了帕子往她眼睛上糊:“我也是运气好,本也是活不下来的。”
谁曾想有人这么舍不得她,甚至为了留住她,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就开始绸缪,一块块地铺着路,让她走得平稳而不自知。
“主子!”灵殊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拿着酒坛子,背后跟着个拿了一叠酒碗的观止。
眼睛一亮,风月一扫惆怅的心情,挥手就道:“给大家满上,再拿点下酒菜!”
“下酒菜已经在做了。”灵殊笑着将酒碗放在她手边,拿了个小酒壶给她倒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