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书房内,范立业与魏天罡在一起。
在吕一平离开子阳城后,魏天罡就没离开过王府。
他一直与范立业在一起。
宁冱与高守在一起。
眼见宁冱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范立业与魏天罡二人愈发笃定是击杀蜀王的真凶是元夕。
至于小太监叶北,依然在王府之中,一切照常,就好像他从未对范立业说过那些话一样。
可他依然整日提心吊胆的。
甚至连他自己都已开始怀疑,当时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
坐在椅子上魏天罡打了个哈欠。
接连几日没有好好歇息过,年事已高的他眼皮不住地打架。
魏天罡端起了茶杯。
范立业也有些倦意,只不过比起哈欠连天的魏帅,他的倦意更多的是伤神之累。
留给他范立业的时间不多了。
毕竟他正处在年富力强的年纪,况且元阳未失,还习得一身好武艺。
很多个清晨,想多睡会儿的范立业都会硬生生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在他年少时,教他拳脚的老师傅曾说过一句话,年少不知精珍贵,老来顺风会湿鞋。
他不懂,老师傅就告诉他,二殿下,若是不想将来被掏空了身子,那就在最易冲动的年纪,忍受得住。
长大之后的范立业忍住了。
范立业知道,他大哥在娶了魏帅的孙女之前,就曾与王府里好几个丫头欢好过。
此事母妃还给遮遮掩掩的,后来父王觉得不像话,就把大哥扔到军中去了。
父王曾对他说过,你大哥啊,本来身子骨就不及你,还整日扯那些没用的。
比起大哥范建功,范立业就很骄傲了。
现在的他,就三日三夜不眠,他范立业依然可以龙精虎猛。
这就是年轻人的资本。
眼见魏天罡不住地靠着茶水提神,范立业轻声说道:“魏帅,要不您去歇息一会儿吧!”
放下手中茶杯,有一阵倦意袭来,魏天罡看向范立业叹了口气道:“这人呐,不服老是不行了,算算时辰,大殿下再有几个时辰也就抵达子阳城了,老臣再陪二殿下等一等吧!”
范立业摇摇头道:“魏帅无需跟我这般客气,您也不用去往别处,就在这内屋歇息会儿吧,只怕大哥归来时候,您又有的忙了。”
魏天罡想了想说道:“也好,那老臣就去歇息片刻。”
站起身来,魏天罡想了想看向范立业说道:“二殿下,老臣心中有一事想问一问二殿下。”
范立业起身说道:“魏帅请讲!”
魏天罡盯着范立业看了片刻问道:“二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范立业一愣,反问道:“魏帅此言何意?”
魏天罡摆摆手说道:“老臣能有什么意思?大殿下归来之后,定然是要继承王位的,而我魏天罡,暂时还能坐稳这个帅位,老臣是不愿见到祸起萧墙之事出现,因此才多嘴问上一句。”
范立业沉默了片刻说道:“魏帅,若是我范立业有什么心思,何至于要等大哥归来?至于将来如何,我范立业自当遵从王命。”
魏天罡笑笑,又问道:“可若咱们这位新王容不下你呢?”
范立业眼睛微眯。
魏天罡背身向着屋内走去。
不一会儿,就从屋内传出轻鼾声。
范立业从来不会怀疑魏天罡对父王的忠诚,可如今,巴州蜀王不再是范景天了。
距离范建功成为这个王府之主还有几个时辰而已。
难道魏帅是在暗示他些什么?
范立业皱了皱眉,就算是大哥容不下他,也不会在眼下动手的。
他还有时间。
他想起了赶回平南城的吕一平。
这时,门开了。
范立业想起在内屋酣睡的魏天罡,对进门的小太监低声说道:“小点声,魏帅在里面休息,你有何事?”
那名小太监上前,轻声说道:“二殿下,是贾先生回来了,他要求见您!”
范立业看了眼屋内,问道:“他人在哪里?”
那名小太监回答道:“在正殿等候。”
范立业点点头吩咐道:“好,本世子这就过去,你就在这候着吧,等魏帅醒来,你再告诉他去正殿找我。”
贾南风很想找一张床舒舒服服的躺上一会儿。
为了早些赶回子阳城,贾南风路上只休息了两个时辰,而这两个时辰,他也是靠打坐运功驱赶身上的倦意。
当夜骑马离去之后,跑了十余里的他驻马等候了一刻钟,并未听到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他就知道,吕一平与元夕一定是先返回平南城了。
如此更好。
到了王府之后,他才发现,范建功与封渊二人还未抵达子阳城。
也好,他正好能趁此机会休息片刻。
入府之后,他也没客气,命人先给他送一壶酒和一只烧鸡过来。
好几日都没吃上一口正经的饭了。
范立业进入大殿之时,正看见一手举着酒壶,大口吃肉的贾南风。
他皱了皱眉。
眼见范立业进入大殿,贾南风放下手中的鸡腿,再喝了一口酒,抓起毛巾擦了擦手和嘴,站起身来。
范立业问道:“贾先生这是?”
贾南风面露焦急神色说道:“二殿下,大殿下何时抵达子阳城?魏帅呢?”
范立业看了眼贾南风问道:“贾先生不是随吕将军去往平南城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归来了?”
瞥了眼桌子上的鸡骨头,范立业又问道:“贾先生这是几日没吃饭了?”
贾南风叹了口气道:“二殿下,出大事了,您有所不知,他吕一平才是谋害王上的幕后黑手。”
听贾南风这么一说,范立业一时没回过神来,问道:“贾先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贾南风一甩袖子道:“我与吕一平一同前往平南城,到了他平南城地界之后,吕一平突然对我出手,好在我一直暗中提防于他。二殿下,您想想,那元夕是他吕一平的人,他吕一平能没有问题?当时事态紧急,魏帅与您又对他不曾有过疑心,我也不好说些什么。正好趁着与他一同返回平南城的机会,看看他究竟有什么阴谋。果不其然,到了他平南城属地之后,他就原形毕露,对我出手了。”
范立业疑惑道:“贾先生,以吕将军的功力,只怕不是你的对手吧,他何不趁着到了平南城之后再对你出手呢?”
贾南风回头看了眼酒壶,抓起来灌了一口,接着说道:“既然我一直怀疑他,自然不会真的随他到平南城。毕竟他是一城守将,就算我心中对他有所怀疑,也不能仅凭猜想出手,况且还有一个不知逃到哪里的元夕。”
范立业觉得贾南风说得好似有些道理,可他心中仍然不愿相信吕一平会叛出巴州。
更何况,
范立业思忖道:“贾先生,可若是元夕现身,你可就不是他二人的敌手了。”
贾南风面色凛然道:“若是能知晓真相,我贾南风以身犯险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就算是他二人联手,我就算不敌,逃走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我贾南风深得王上信任,结果王上却在我眼前被人击杀,这是我贾南风的耻辱,殿下,此间事了,我即刻返回青云宗,辞掉副掌门之位,若是殿下不嫌弃,我贾南风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范立业吃了一惊,没想到贾南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若是有这样的高人跟在身边。
范立业心中微动。
面色不变,他摇摇头道:“承蒙贾先生看得起我,可先生也知道,几个时辰过后,大哥入得王府,我范立业就不再是什么世子殿下了,若是大哥瞧得起我,我也许能在巴州谋个一官半职,若是大哥觉得我无用,那我也只能求得大哥给点儿封地,养家糊口罢了,先生在我身边,又能做些什么?”
叹了口气,范立业问道:“先生,那后来又发生了何事呢?”
听得范立业称呼上的变化,贾南风心中轻笑。
世子又如何?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
还是个自认为很聪明的毛头小子。
贾南风看向范立业说道:“殿下,您可知他吕一平有多能算计么?在离开子阳城的时候,他明知我受了元夕一击,受了些内伤,可这一路上,他以事态紧急为由,几乎从没有休息过,我算看出来了,他是故意要拖延我疗伤。好在我内力深厚,加之有良药在身,一日之后,我就已痊愈。不过在他面前,我还是装作未愈的样子。”
说得有些口渴,贾南风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当我和他赶到距离平南城只有百里之遥的时候,正是深夜,那时候元夕依然没有现身,而我却不能再等了,若真的跟他到了平南城,只怕我插翅也难逃了,到那时,他吕一平再将击杀王上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贾南风死不足惜,但是这样的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就是死,我也不会瞑目的。”
听得贾南风说到吕一平会将击杀蜀王的罪名按到他头上的时候,范立业心中便又信了几分。
此刻的他,心中有些乱。
平南城可是他自己找的退路,可眼下呢?
他还能选择平南城么?
一屁股坐在贾南风旁边,范立业说道:“先生若是没吃饱,还是吃完再说吧!”
也随之而坐的贾南风摇摇头道:“老夫吃得差不多了,再吃可就有些失礼了。”
范立业摇摇头道:“想必先生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的苦,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贾南风笑道:“是殿下宽仁,老夫继续说。”
范立业一招手,有侍女上来,将桌子上的东西撤下,端上茶来。
贾南风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老夫是从吕一平的女儿吕关雎问起的。老夫问他,是不是心中将元夕当做乘龙快婿了?”
说到这,贾南风看了眼范立业说道:“殿下,我知道你中意于吕家大小姐,后来托人打探了一下有关吕关雎的事,结果才知道,原来在平南城内,早就将吕关雎与元夕二人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范立业想起了贾南风给自己的那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