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像是立下修仙道心那般,如此坚定地想要得到他。
纤长的眼睫微颤,在他绝美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他轻声道:“你回去罢。”
那一刹那,万鬼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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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缱绻捏着白骨伞,回头看了看笼罩在雾雨中的乱葬岗,眼神渐渐清冽。
鬼君红莲没杀她,但是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掌中的白骨伞冰凉沁人,她心头也泛着凉意,以前只觉着这是一把精美的伞,如今却忍不住想,这是用谁的骨头制作而成的呢?
出了乱葬岗便是晴天,她合了伞,小心地放在了储物小锦囊里,现在,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悄无声息的就将她传送到乱葬岗,背后那人显然是个阵法高手,他选取了宗门内的“死门”,要殷缱绻好看
——殷缱绻若是死了,自然没人给小公主阮雨蝶添麻烦,殷缱绻若是没死,那被万鬼枯骨所吓,至少也要几个月下不来床,给阮雨蝶找个清静。
哪儿成想,殷缱绻不仅回来了,还回来的十分招摇。
……
她素着一张小脸,什么话也没说,从乱葬岗穿过天水宗的九重山,御剑飞过大川,直至到了天水宗“生门”最深处。
她一个人钻进后山,穿过竹林,等到夜幕将将落下,余辉洒满雨蝶阁之时,拖家带口的便回来了
——这拖家带口,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拖家带口:
少女瘦的不像话,发尾垂落笔直的腰脊,间杂垂落的飘渺红线,随着她走动一晃一晃,显出几分小人得意的志满来。
而她的身后,极为驯服的跟着一群……鸡鸡鸭鸭鹅鹅。
白白胖胖的鸭子晃着屁股,嘎嘎嘎的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扑楞着翅膀的大白鹅……队伍的最后面,还有膘肥体壮的牛羊猪……
殷缱绻手中提着一个小木盒,里面盈满着清澈的水,不时有鱼尾拍起,显然,还打算养鱼。
天水宗核心坐落生门之处,设在山川惊峦之间,各种野兽层出不穷,弟子们身为尊贵的修仙之人,能训做灵兽的必然都非凡品,从未有人将牲畜看在眼里,更别说带着牲畜们行走在天水宗的道路上。
然而殷缱绻便是这么做了。
练习功课回来的师兄弟们看到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俱都目瞪口呆,眼神交流之下,不少人唯恐天下不乱,悄悄跟了上去,打算去看看。
她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牲畜大队们,赶赴她的住所:另外一半的雨蝶阁。
……
阮雨蝶不愧是门派小公主,殷缱绻回来的时候,中间曾经消失的那堵墙便回来了,两个人只是共享同一片天空和院子。
殷缱绻正在给院子扎篱笆。
今日她去后山转了一圈,看到了一些前世颇为熟悉的动物:
现在她看动物们,可比看人都要顺眼。
人惯会踩高捧低,然而动物不会,你对它好,它便对你好,如此简单,没有算计。
她在山里拐卖了一群野兽回去,山间路途遥远,她敛着裙摆蹲在溪边石头上掬一捧水,溪水甘洌,她只感觉到灵气顺着喉咙消散,只觉着满身疲劳顿消。
一只纯白的鱼游曳,落在了殷缱绻的视线中。
它白的很丑陋,很滑稽,甚至还缀着两条小小的微不可见的腿,周遭的鱼都不跟它玩耍,它凑过来,在殷缱绻的指尖打转。
殷缱绻拿出来干粮喂了喂它,小白鱼便随着殷缱绻的步履在溪中游走,一直到了无法再行之处。
它跟着她,那便是缘分,殷缱绻将它也带了回来。
竹林里的竹子蕴含着淡淡的灵气,扎了鸭舍、鸡笼、猪圈……将各种动物都分门别类一一安置好,竟然还剩下老大的空间。
尽管殷缱绻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可是对于一向身娇肉嫩的阮雨蝶来说,无异于生化危机。
“姐姐,雨蝶哪里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
阮雨蝶双目噙泪,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终于笼上了一丝无措和忧愁。
“我们的住所里……怎么能养这些粗鄙之物?”
殷缱绻将袖子撸起来,扎完了篱笆,正在挖池塘,手掌上满是脏污,她扭头,讶然看阮雨蝶:“怎么不能养?”
“我们的住所乃是清修之所,又如何养这些?若是灵兽便也罢了,可是……”她咬了咬花瓣一样的嘴唇,唇上便泛着一层浅浅的红,“可是……这些不过是牲畜而已啊!”
“修行之人,讲究的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亲近修仙界乃是我们必做的功课,生态环境少不了我们修士的呵护!”
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求仙大道,一视同仁,你又怎知花草树木无灵呢?你又怎知牲畜野兽无感呢?”
她老气横秋道:“不过是与饲养的牲畜一同住雨蝶阁,于它们道心无惑,于你却心乱了。阮雨蝶师妹,你的大道之路,还远得很呐!”
殷缱绻就是来气阮雨蝶的。
【系统:收到委屈100,灵气+100】
阮雨蝶喃喃重复殷缱绻的话语:“……远得很呐……”
只觉着犹如大棒打在她脑门上,痛的要命。
……怎么、怎么会这样?
姐姐不过是个合欢宗女子,她怎么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语?
对比之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卖出去学了卑劣不堪技艺毫无寸进的女子!
阮雨蝶本就虚弱无比,扶着殿门看着这一切。
恍恍惚惚半天,“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
“师妹!!师妹!!!”
这个逆师妹,竟然将小师妹气吐血!
三师兄恰巧赶来,那双眸子里满是慌乱,他手中一道灵气飞出去,堪堪扶住了阮雨蝶萎靡下去的身子。
“师……不,殷缱绻,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徒!”
他果然说到做到,连师妹都不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