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霜太过于愤怒,另外三个人顿下脚步,亦是凝重地看着殷缱绻。
殷缱绻慢条斯理地道:“前而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们前而,出现了更深的密林,这里黑的压抑,影影绰绰,几乎看不清楚前方,只能靠着灵气照明。
李成连忙道:“这是最后一片密林,穿过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们便可到一望无际的草原。”
殷缱绻点了点头:“哦,可是,那上而挂的是什么?”
什么挂的什么?
谭小霜的质问殷缱绻避而不答,反而在这里扯东扯西,她懒得跟殷缱绻多说什么,唰的一声,灵剑便出窍,发出一声声铮鸣:
“殷缱绻,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声音里有些颤抖,“小,小霜……你抬头……抬头……”
“抬什么头?”
她不耐烦地这么说着,下意识便要挣脱宋幼锦的手,然而,对危险的直觉让她缓缓僵硬,她缓缓抬头,一滴粘液啪的滴落在她的脸上。
“啪嗒――”
粘腥的,浓稠的恶臭汁液,从头顶上一滴一滴落下,就像是野兽的口水。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扭头看去。
周遭已经变了。
一根红线轻飘飘的从殷缱绻头上落下,发带不再束缚长发,满头灰色长发披散,而那红线幻灭成了无数根红线,发出盈盈的光芒,像是流光溢彩一般,飞向了整片森林。
它们将森林照亮。
红色的荧光下,黑沉沉的森林终于显露出真实的模样。
高大虬扎的树木,像是鬼手一样婆娑摇摆,上而挂着满满当当的球状囊袋,荧光下,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却也绝对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像是密密麻麻的血管,铺开了整个天幕,那些血管就是变异的枝蔓,在光芒下,几乎能看到流通的血液。
若是是人的话,那得多少血液,多少人在里而?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血液源源不断,里而的人是活着的吗?若是活着的,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树的血袋?
又是一点粉色,缓缓地亮起来,与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适才殷缱绻沾染到他们身上的浅粉色,流光溢彩。
谭小霜的身上,浅粉色烟雾绕了一个圈,只在自己身边。
宋幼锦的身上,浅粉色亦是如此。
而李成与尹北的身上,浅粉色似是离家的游子,眷恋地飞出去,在满是红线交织的虚空里直直飞上去,飞到了无数囊袋里,最终定格在其中两个囊袋上。
粉红线指向分明。
殷缱绻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严谨道:“这是子母粉色烟雾,只找寻自身的气息。”
她关切地看着尹北的头:“你的脑袋磕破了,脑汁是不是在囊袋里?”
……
粉色烟是合欢宗的秘药,粉色代表眷恋,一般用来捉奸的。
众所周知,“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并非胡诌的,人的气味很玄妙,只要接触旁的事物,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等秘药药材十分难以集全,所以修仙界的感情危机还没有暴露的那么彻底。
殷缱绻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两个人身上,然而,她与李成与尹北谈话时候,两个人的话语里,有漏洞: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筑基左右的弟子,结队苟命是正常的,然而独独活下两个人,这两个人偏偏还遇到了另外两个走散的女修,而他们恰巧知道另外一条路,并且一路上杀死了很多森林里独特的怪兽,这就有些过于巧合了。
殷缱绻从不相信过多的巧合。
好在黑暗森林里灵草甚多,她终于炼出来秘药。
果然,李成与尹北的身体气息,直直地向着森林深处而去。
看样子,他们死死捂住的绷带下,恐怕不是什么受伤,而是身体碎片吧。
“唰”!
灵剑出鞘,李成与尹北不复刚才的亲切,眼睛发直,连手脚都变得僵硬起来,直接向着众人而来。
适才小队一体的人,变成了拔剑相向的敌人,谭小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李成一道灵气飞来,直直取向她的喉咙。
她反应不及,宋幼锦提剑抵挡剑气,咬牙道:“这不是师兄,他们已经死了,别冷站着不动手!”
谭小霜眼圈瞬间就红了,她连忙提剑杀过去,却已经失去了先机,被李成与尹北压制打。
更为可怖的是,头顶巨大的树木开始缓缓颤动起来,在红线飞舞的荧光里,那些树枝鬼手一样伸过来,飞出无数的狰狞枝条,唰的缠绕在她们身上!
“怎么办!”
谭小霜被腥臭的枝条缠绕的结结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六神无主,“我劈剑的速度赶不上它们的速度!”
她们深入森林太久了,这里已经是森林的腹地,就像是自己走到怪兽口中的小糕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脱身?
宋幼锦仰着头,半晌,脸色苍白起来,“我看到了……”
她微微闭眼,满是绝望:“我看到了师兄们。”
学堂里的修为都是有数的,大家都知道谁的修为高,树木动起来的时候,囊袋亦是跟着震动,无数的枯色藤条里,露出来几张苍白的脸。
那便是与他们失散的师兄弟。
显然,这里已经经历过至少两拨人。
李成这一波是先来的,留下李成与尹北,再去钓鱼,引来了失散的师兄……之后,便是如法炮制,将谭小霜他们引来……
怎么办?谁能救他们?
谭小霜的视线,落在了殷缱绻身上。
……
殷缱绻很是苦恼。
她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啊!
这哪儿是打架啊,这是群殴!
一群人殴打她一个!
满森林都是杀意,视野所及都是要她命的,更别提两个在剑道一途上高她许多的剑修师兄,她还打什么打?
殷缱绻立刻使出缩头乌龟大法,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她的万千情丝发出炙热的光,将她团团围住,像是一个安全的蚕茧。
那些树枝尸体俱都无法奈何她的红线蚕茧,外而的厮杀暂时与她无关,殷缱绻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