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杀机,风雨如瀑,昏沉沉的暗影里,只有灵剑的光晕。
“黑夜黑阵法黑麻袋?”
殷缱绻看着他们手中的麻袋,有些失望道:“你们想了半天为阮雨蝶找回场子,竟然只是敲闷棍而已?”
面对着殷缱绻的数位黑衣人:“……”
不然咋地,无故挑衅可是要被执法堂罚去挖煤的。他们打算的很好,只需要速战速决,没人能查出来是他们下的手,又可以狠狠教训殷缱绻。
怎么教训殷缱绻他们也想好了,殷缱绻是个合欢宗女子,又不懂剑术,又没有灵气,还是个女子……打架怎么打?只能套个麻袋揍一顿。
殷缱绻叹了一口气:“我们合欢宗人,讲究。”
她腼腆道:“我喜欢粉色镶钻麻袋。”
众人:“……”
殷缱绻的话语里渐渐透着寒雨的冷:“不是粉色麻袋我不钻。”
……
为首那人终于开口:“我劝你识相点,你当真不怕吗?”
殷缱绻深以为然,点头:“怕,当然怕,但是……”
她笑意吟吟,脸上却满是讥讽:“本以为师兄们约我出来,是一场公平的较量,没想到却面戴黑布,将自己的脸都遮掩住了。我当是哪个峰的师兄,没想到,竟然是没脸峰的。”
听闻殷缱绻讥讽,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俱都感觉到羞愧。
……他们不想露面吗?他们也想露面的!
然而殷缱绻毕竟是主座岳玄光的亲传弟子,又如何没事找事?到时候主座大人还是责罚他们!
雨滴坠落伞面,不断的落在泥泞里,混成一片一片的坑洼。
“原来你们都是敢为阮雨蝶出头,却不敢承担惩罚的小人。”
她脸上满是失望,“名讳都不敢报,这等小人,阮雨蝶怎么能喜欢上你们,又怎么会感激你们的出头呢?”
这话说的扎心了,能当上剑修的,哪个都不是脾气好的主,听到阮雨蝶一个劲儿的讥讽,他们剑还没有□□,火倒是先蹭蹭蹭上去了!
“我当然敢自报名讳!不就是罚么!我愿意为了雨蝶师妹挨罚!”
为首那人慌忙阻拦,“闭嘴,这是激将之法!”
“我们不是为了某个人教训你,而是想要与你切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人已经将面罩取下来。
想象中的夸奖没有到来,殷缱绻一个一个看去,点了点头:“很好,我记住你们的相貌和名字了,明天便去执法堂领罚。”
……草!
中计了!
殷缱绻果然卑鄙!
殷缱绻微微一笑,随手将发丝里的红绳抽出,满头发丝散落,冷冽的风吹在她脸上,笼上一层朦胧胧的雾气。
“来吧,那就……切磋吧!”
……
殷缱绻的丹田尚未清扫重建,虽然有先天法器在手,然而只解锁一部分灵气,如何打得过这些人?
然而她不怕事,更不怕打架。
因为她更好奇一件事情:拔剑系统,仅仅只能靠各种情绪值增长灵气吗?既然身为拔剑,那么……其他的可以不可以?
当剑意打碎一根红线,向着殷缱绻而来之时,她胸腹一颤,那道剑意直至穿透进去,她噗的吐出一口血。
一道剑意突破了红线阵,其他数人的剑意亦是突破而来。
当伤害叠加之时,她的血染红了脚下一片水洼。
水越来越深,慢慢地向着几个师兄脚下蔓延而去。
为首那人始终没有摘下面罩,他抬手示意停止:“好了,切磋到此为止,还望师妹以后谨记如何做人做事。”
唇角染血,本就因冷夜而泛白的脸愈发苍白。
她的身形瘦削的不像话,粉裙勾勒出细细的腰身,明明是个合欢宗女子,却像是一个真正的剑修那般,站的比谁都要直。
……切磋,一对多的切磋吗?
她咧嘴,轻轻一笑:“真不巧,我也想教教你们,该如何做人做事!”
刹那间,她低垂的头颅骤然抬起,那双冷静的眸子里满是杀意。
无数的红线飞出,灌溉凛冽杀意的灵气,便成为最可怕的灵器!
众人瞳孔一缩,“这是……不可能!”
她赌赢了,她猜的没错,她受伤一分,便有一分的灵气回旋!
【系统:气血打击50,收到灵气50】
播报声层出不穷,她的身体就像是枯竭般燃烧,然而她的剑意却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浩荡灵气永远不停……
尽管,她只是一个尚未筑基的女修。
她的打法,是不要命的打法。
而他们,恰巧很惜命,他们仅仅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恶毒师姐而已啊!
……
将他们全都打趴下,红线飞出,将他们捆的结结实实。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眸中的光,却越来越亮。
粉色裙摆早就被雨水濡湿,她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眸子里,是对他们的厌恶。
这丝厌倦,就像是他们刚才对着殷缱绻那样。
高高在上的修士们并不懂得她多讨厌这样的眸光,他们也许不懂这代表着什么,他们的厌恶主宰着另外一个人的遭遇,凭什么?
而那卑微的,不被在意的另外一个人,也有了力量。
她要告诉他们,她亦是厌恶他们。
她轻轻伸手,揭开了为首那人的面巾,略微恍然道:“屠仙峰,桑诚师兄,失敬失敬。”
天水宗中最小肚鸡肠的一脉,果然,使的手段亦是最下做。
桑诚轻咳一声,吐出来一口的鲜血,大雨仍在下,他的脸上满是水珠:“哈……不过是切磋而已,快把我给放开。”
“谁指使你来的?”殷缱绻凝视着他,她本以为是桑城,然而,她的神识并非如今的殷缱绻,见识非同一般,怎么会无声无息的落入阵法两次?
“指使?”桑城一愣,笑起来:“师妹,你想多了吧?这不过是我想与你切磋而已!”
殷缱绻凝视着他,心知问不出来什么。
她抬手,桑城怀中便飞起来一物:一片桑叶。
桑叶泛着浅绿色的灵气,显然,这是法器的一部分,她若有所思地摸索着桑叶,一个人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桑诚的脸色变了,“还给我!”
他被红线束缚,尚未挣扎出去,居高临下的殷缱绻手中便落下了一物,“啪”的打在了他脸上。
轻轻巧巧的碎裂开,轻轻巧巧的怦溅一脸,一股从未想过的凡俗恶臭气息充满了整个胸腔,竟然是一枚臭鸡蛋!
巨大的羞辱扑面而来,他险些背过气去:
“殷、缱、绻!”
她复又将白骨油纸伞撑起来,柔柔弱弱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在雨幕中,只有她的笑声,像是个真正的恶毒女配那般:
“这枚臭鸡蛋,是你该得的。”
这就是用修士们瞧不起的凡俗之物给的反击,而这羞辱,恰恰是他们最为深恶痛绝的。
到了殷缱绻生辰那日,她没在七苦阁里呆着,而是自己去了用膳房。
天色已经很晚了,连日来小雨不停,整个山中笼罩的雾气迷蒙,湿气格外潮重,这样的天色里,修士们更愿意在洞府中静修,自然没人走动。
殷缱绻撑着白骨油纸伞行至用膳房,沿途只遇到了寥寥几个执法堂的巡逻队员,她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用膳房里没人,今日她来借用小厨房的时候,师兄对她避之不及,急急将钥匙扔给了她便走了,像是生怕她找他事儿一般,想必也是听说了她的光辉事迹。
纤细的手将白骨油纸伞抖了抖雨水,搁在门边立好,壁角便晕染开浅浅的一滩水渍。